聽到虞幼寧這個問題,虞聽晚只覺得奇怪。
怎么問了這么一個問題?
可對上虞幼寧的眼神,虞聽晚還是沒有敷衍她。
“蓬萊島不歸三國管,獨立在外,我們島上對女子的要求自然就沒有那么嚴格。不論是和離還是喪夫,都可以再嫁。
可不論是南詔還是大雍,亦或者是西涼,對女子的要求都更加嚴苛一些,要求女子從一而終。這是這許多年來,人們根深蒂固的想法。就算是想要改變這種想法,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成功的。”
虞聽晚聲音溫柔地解釋著。
說完還去看虞幼寧的臉。
就見虞幼寧緊緊地皺著眉頭,面上還是氣呼呼的。
“幼寧?你在想什么呢?”虞聽晚好奇地問。
虞幼寧似乎在這一刻想清楚了,突然就笑了起來。
“我在想,為什么只要求女子呀!”
“應該也要求男子呀!”
“男子不是也應該從一而終嗎?”
剛追過來的楚淮序,正好聽到虞幼寧這句話。
幼寧的心中竟然是這么想的嗎?
虞聽晚聽到虞幼寧的話之后,也有些驚訝。
但只驚訝了一瞬,就淡定了下來。
幼寧本就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行。
再加上她是在蓬萊島長大,身邊接觸的人,基本也都是一夫一妻,會這么想也不奇怪。
“等我長大,就要讓大雍,南詔和西涼的女子,都和蓬萊島的女子一樣,可以和離另嫁!若是丈夫死了,她們只要愿意,也可以另嫁他人!”
聲音雖然是稚嫩的。
可是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。
明明聲音并不是很大,但虞聽著聽著,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震了震。
溫時宴一直站在一旁,雖然沒說話,可是一雙眼睛,卻一直都是要一眨不眨地看著母女兩個。
聽到虞幼寧這一番話后,溫時宴眼中的笑容更甚了,臉上更是寫滿了驕傲。
別人家這么大的孩子,還在想著怎么吃怎么玩,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夸贊。
可他的幼寧,已經(jīng)下定決心改變這個世上的陳規(guī)了!
心中想一想,就覺得驕傲!
正驕傲著,就看到了一臉深思的楚淮序。
溫時宴,“......”
這話當著太子的面說,是不是有些不太好?
不過仔細看了看楚淮序的表情,又覺得楚淮序這樣不像是在生氣。
但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,卻又看不出來。
虞幼寧剛下定了決心,一轉(zhuǎn)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楚淮序。
“阿序,你也回來啦!”
虞幼寧一邊說著,一邊掙扎。
“娘,快放我下去,我要下去!”
虞聽晚無奈的看了一眼虞幼寧,還是將她放了下去。
“時間不早了,幼寧,快些回去睡覺吧!明日你還是要早起的!”
畢竟是南詔正經(jīng)冊封過的公主,太上皇死了,她肯定是要去哭靈的。
虞幼寧不是什么都不懂,聽到虞聽晚這么說就明白了,乖乖地點了點頭,“知道啦,娘親,我這就去睡覺!”
她說著,又一次看向了楚淮序。
“阿序,你也快些回去睡吧!”
楚淮序原本還想說些什么的,但聽到虞幼寧這么說,最終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。
“好,這就去!”
楚淮序剛回到房間,就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桌邊的霍清塵,心中只覺得奇怪。
“你怎么還沒睡?坐在這里做什么?怎么也不點燈?”
霍清塵板著一張臉,看起來十分的嚴肅。
“我在等太子殿下回來?!?/p>
“等我?等我做什么?”
霍清塵卻抿著嘴沒說話。
看到霍清塵這樣,楚淮序心念一動,很快就明白了過來,“是不是在來之前,你父親或者你大哥交代過你什么?”
霍清塵嚴肅的表情瞬間繃不住了,滿臉驚訝的看著楚淮序,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楚淮序差點笑出聲來。
他怎么知道的?
霍清塵就差點把這件事寫在臉上了,他看不出來才有鬼了!
楚淮序?qū)⑿σ馊塘讼聛?,“既然我都已?jīng)看出來了,那你是不是能跟我說了?”
“這......”
霍清塵猶豫了半天,最終還是開了口。
“其實也沒什么,就是我大哥交代我,讓我保護好你和幼寧,必要的時候,讓你們活?!?/p>
饒是心中有所猜測的楚淮序,在聽到這話之后,心中也是一驚。
霍云安竟然會這樣叮囑霍清塵?
這實在是他沒有想到的!
霍清塵雖然是天生神力,可年齡也只是和他一樣大而已!
霍云安怎么會將這樣的事情交代給霍清塵?
見楚淮序的表情都變得嚴肅了起來,霍清塵笑著擺了擺手,故作輕松道,“太子殿下,你這么盯著我做什么?我大哥交代的沒錯!你是太子,幼寧是天命之女,必要的時候,我自然要拼了命的保護你們!這是我的職責,也是我的使命!”
之前在驛站的時候,霍清塵還不是那么緊張。
可現(xiàn)在是在南詔的皇宮里,又恰逢老皇帝死了。
這種動蕩的時期,他自然更加緊張一些。
偏偏他根本沒注意到虞幼寧和楚淮序是什么時候出去的,也不知道兩人去了哪里,又不知道該去哪兒找,只能坐在這里,等著楚淮序回來。
除了等待之外,霍清塵還不忘了叮,“太子殿下,以后你去哪兒都要帶著我,不然我不放心!”
看著霍清塵這認真嚴肅的臉,楚淮序終究沒有拒絕,笑著答應了下來,“好。”
反正暗處有暗衛(wèi),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,也不用霍清塵真的豁出命保護他。
若是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,能讓霍清塵安心一些,那就跟著好了。
得到了楚淮序的答應,霍清塵總算是松了一口氣,“那就行!時間不早了,那咱們趕緊洗漱一下睡覺吧!”
兩刻鐘后,兩個人各自躺在了床上。
躺下后,楚淮序卻睡不著,睜著眼睛看著屋頂。
腦子里,還是虞幼寧之前的話。
...
次日一早,天還沒亮,虞幼寧就被喊了起來。
穿上一身孝衣,簡單地吃了點東西,就被宮人帶著去了靈堂。
剛一過來,虞幼寧就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魏昭。
魏昭的身邊,還放著一個蒲團,顯然就是給她準備的。
虞幼寧很自覺地走過去,在魏昭的身邊跪了下來。
膝蓋上綁了虞聽晚給她做的棉花墊子,軟乎乎的。
再加上是跪在蒲團上,倒是也不覺得難受。
虞幼寧調(diào)整了一下跪著的姿勢,這才側(cè)頭看向身邊的魏昭,壓低了聲音,小聲的和他說話。
“你是剛來還是沒走啊?”
魏昭微微搖頭,“沒走。”
魏軒死了,他這個做兒子的,自然是要在這里跪一整晚,才能顯現(xiàn)出他的孝順。
而這一切,自然是做給百官和百姓看的。
死了的人已經(jīng)死了,讓活著的人看到他的純孝才是最重要的!
“哦!”
虞幼寧應了一聲,同時小心地朝著周圍看了看。
見沒人敢盯著這邊看,虞幼寧從自己寬大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個荷包。
小心翼翼地將荷包打開,從里面拿出一塊白玉糕遞給了魏昭。
“吃吧!”
“在這兒跪了一晚上,肯定又累又餓吧!”
見魏昭沒反應,虞幼寧干脆直接把白玉糕塞進了他的手里。
“愣著干什么呀!快吃呀!”
反正跪在這里也是裝給別人看的,總不能虧待自己啊!
虞幼寧心中這么想著,又是催促了一句。
“快吃!不然涼了口感就不好了!”
魏昭垂眸看向手中的白玉糕。
這和他平時所吃的白玉糕并不一樣,要小很多。
也就比圍棋的棋子大一些而已。
為什么會這么???
宮人偷懶?
還是故意苛待她?
想到這種可能,魏昭的眼神都變得兇狠了一些。
就在這時,他又聽到了虞幼寧的聲音。
“這可是我昨晚睡覺之前,特意叮囑宮女的,讓她們告訴御膳房,把糕點做得小一些,這樣里就能裝得更多啦!你偷偷吃的時候,一口一個,也就不會被發(fā)現(xiàn)啦!”
虞幼寧的聲音雖然很小,可魏昭還是能清楚地聽出她語氣里的驕傲。
能想出這樣的辦法,她是真的很驕傲,甚至正在等著他的夸贊。
魏昭看向虞幼寧,眼中滿是笑意,“幼寧真聰明!真厲害!考慮得真周到!”
“那是當然!”
虞幼寧被夸得心花怒放,直接把荷包整個給了魏昭,“全都給你吧!你慢慢吃!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當然還有??!”
虞幼寧說著,拍了拍她寬大的袖子。
這樣兩個寬寬大大的袖子,肯定不能浪費啊!
兩人跪在最前面,在他們的面前,就是靈位。
只要兩人的動作小心一些,是不會有人看到他們偷偷吃東西的。
至于在靈堂偷吃糕點大不敬?
敬誰?
魏軒嗎?
他還不配!
魏昭又往嘴里塞了一個白玉糕,慢慢地咀嚼了起來。
停靈七天后,魏軒就被葬在了早已經(jīng)準備好的陵墓里。
每個皇帝登基之后,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修建陵墓,魏軒自然也不例外。
魏軒的陵墓從他登基那一年開始修建,耗時十幾年,于去年才完工。
用了這么長時間,耗費了這么多的人力物力,最終呈現(xiàn)出來的效果,自然是震撼的。
魏昭看著陵墓的大門緩緩關上,嘴角浮現(xiàn)起一抹淡淡的嘲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