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韓孝清一家,屋內(nèi)的喧鬧驟然沉寂下來,只余下窗外冬日淡淡的、懶洋洋的陽光。韓孝英站在窗前,望著樓下漸漸遠(yuǎn)去的車影,心里開始盤算起接下來的安排。
裴攸寧的工作日程已經(jīng)確定,初五值班,初八正式復(fù)工。韓孝英便決定多陪女兒一天,初四再和裴攸寧一同返回安城。裴俊生向來是隨遇而安的性子,自然是妻子怎么說,他便怎么應(yīng)。
韓孝英的目光轉(zhuǎn)向正在幫忙收拾茶幾的張偉,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:“張偉啊,你家里沒催你回去嗎?這次喊你來,耽誤你走親戚了?!?/p>
這是要下逐客令了,張偉自然明白,于是他裝傻道:“沒事兒的,走親戚不缺我一個,反正現(xiàn)在也拿不到壓歲錢了?!?/p>
裴俊生看到妻子卸磨殺驢這一招,也覺得有點(diǎn)過分,便打圓場道:“不如就讓小張跟我們一起回去吧。我正好想把那臺舊電腦帶回去,看看怎么把它處理掉,放在這邊也是占地方?!?/p>
聽丈夫如此說,韓孝英也覺得有個免費(fèi)勞力,不用白不用,也就沒再多說。
張偉聽到后,忙表示自已可以幫著處理那臺舊電腦。
順利留下來之后,張偉陪著裴攸寧出門買菜,今天裴攸寧要大顯廚藝。
兩人剛出門,張偉就對著女友耳語:“這附近有沒有賓館?”
“你干嘛?剛才我爸不是說你們倆晚上住我家嗎?”裴攸寧還沒搞懂男友的意圖,傻傻地問道。
“我是說現(xiàn)在!”張偉目光灼灼地看著裴攸寧。
忽然明白過來的裴攸寧臉立馬紅了,她用拳頭使勁捶向男友:“你怎么這樣啊?還要買菜呢!”
張偉根本沒躲,一只手抓住女友的手腕:“我說真的,你就看在我這兩天表現(xiàn)不錯的份上,好不好?。俊?/p>
“都沒帶證件!”裴攸寧不太想去,敷衍道。
“我?guī)Я耍 睆垈目诖锬贸鲎砸训纳矸葑C。
“你個壞蛋,凈想著那些事兒!”兩人走在小區(qū)里,裴攸寧皺眉小聲說道。
看到女友沒有點(diǎn)頭,張偉只好作罷,敢情自已來了這兩天,一點(diǎn)福利都沒有。
去超市的路上偶遇一間茶座,張偉拉著女友進(jìn)了茶座:“我請你喝新年第一杯奶茶吧!”
茶座才開門,這個點(diǎn)根本沒有人會來喝茶,前臺服務(wù)生還在開機(jī)中。
“給我們兩杯原味奶茶!熱的!”張偉也不管對方電腦有沒有打開,直接吩咐道。
“好的,先生,等一下給您送去!”服務(wù)生一臉和氣,今天這么早就有生意了。
裴攸寧有些摸不著頭腦:“先去買菜啊,去遲了買不到新鮮的了,奶茶可以回來的時候喝?!?/p>
服務(wù)生是個男生,一臉憋笑地看向這對小情侶。
張偉也不搭話,摟著女友就往茶座最偏僻的位置去了??ㄗ强看暗?,為了私密性,每個卡座旁都有布簾。
裴攸寧被張偉按在卡座的沙發(fā)上,卡座旁的布簾被刷刷兩聲從身后拉上。
這個時候,她才反應(yīng)過來對方要干什么。
可是為時已晚,張偉的吻像雨點(diǎn)般散落在她的皮膚上,每一寸。
“不行啊……不要……等下有人過來怎么辦?。俊迸嶝鼘幷娴臎]試過在公共場合這樣。
“不會有人過來的!”剛才他往收銀臺扔了一百塊錢,還對著服務(wù)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,只要是個男人應(yīng)該都懂。
果然,服務(wù)臺的那個男服務(wù)生正在阻止旁邊的女搭檔做奶茶:“先別做,他們催的時候再做!搞不好還是帶走喝呢?!?/p>
“我們送遲了,他們會不會怪我們???”女搭檔不太理解同事的做法。
“信我的,我是男人!”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。
他親眼看到布簾被拉上,這更加堅(jiān)定了自已的判斷。
“嘶”,男友的突然入侵讓裴攸寧嚇了一跳:“你手好涼啊!”
“穿的有點(diǎn)少,你幫我暖暖!”張偉終于老老實(shí)實(shí)地?fù)ё×伺嶝鼘?,不再動作?/p>
“你個大騙子,還說請我喝奶茶呢!”裴攸寧捶了兩拳,嘴巴撅了起來,她沒想到對方這么無賴。
“對,沒想到是你先請我喝了一杯。”張偉似笑非笑地朝下面看了一眼。
裴攸寧愣了一下,立馬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:“你還說,壞透了你!”
“我坐了四個小時的車過來,陪你舅舅打了兩天的牌,就當(dāng)給我個福利吧?!睆垈タ吹脚压粥磷砸训臉幼?,又忍不住親了上去。
裴攸寧被他說的心軟,只好回應(yīng)他。
又是一個綿長的吻——
張偉終于拉開布簾,對著服務(wù)臺催道:“兩杯原味奶茶,麻煩快點(diǎn)!”
“帶走喝吧!”裴攸寧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,她都不知道那個男服務(wù)生會怎么看自已。
她低著頭走下樓,不一會兒張偉拿著兩杯奶茶也走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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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是去哪個超市買的菜?這么久才回來?”剛進(jìn)家門,系著圍裙的韓孝英就從廚房探出頭,語氣帶著關(guān)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。
“阿姨,超市里沒有新鮮的魚,我們到很遠(yuǎn)的菜市場才買到的?!睆垈ド裆匀舻靥崞鹗种心菞l還在塑料袋里撲騰的鯽魚,語氣真誠,毫無破綻。
“哦,那還差不多。我就說嘛,買個菜怎么去那么久?!表n孝英的疑慮被打消,轉(zhuǎn)身回廚房準(zhǔn)備處理食材。
裴攸寧心虛地沒有搭話,臉頰卻不受控制地又泛起微紅。一直在旁邊看報紙的裴俊生,將女兒的神態(tài)和張偉那一閃而過的細(xì)微不自然盡收眼底,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,替神經(jīng)有些大條的妻子搖了搖頭。他抬眼看向張偉,目光平靜,卻帶著一絲長輩特有的警示意味。
張偉接收到這目光,立刻不自在地移開視線,抬手撓了撓頭發(fā)——這位準(zhǔn)岳父,果然不像岳母那么好糊弄。
夜晚,兩個男人回到了裴攸寧位于自家小區(qū)的住所,裴攸寧則和母親留在了外公外婆家。
開門進(jìn)屋,打開燈,暖黃的燈光驅(qū)散了室內(nèi)的黑暗與清冷。張偉主動提出幫忙打包那臺舊臺式電腦,兩個男人便一同蹲在書房的地上,合作拆卸線路、整理配件。
“小張啊,”裴俊生一邊小心地拔下主機(jī)背后的線纜,一邊開口,語氣平淡卻分量十足,“叔叔知道,你是個聰明孩子。但我不希望,你的那些小聰明,用在寧寧或者她媽媽身上?!?/p>
張偉正在捆扎電源線的手微微一頓。他抬起頭,迎上裴俊生那雙比實(shí)際年齡更顯滄桑卻異常清明的眼睛,心中驀地一動,涌起一陣復(fù)雜的情緒。他收斂了平日里略顯跳脫的神情,鄭重地回答:“裴叔叔,您說得對,那些都只是小聰明。既然您點(diǎn)出來了,我以后一定會注意分寸。我不敢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裴攸寧的人,但我愿意為了她去改變我自已。這,就是我目前能給出的最大誠意。”
聽到這番不算華麗卻足夠真誠的話,裴俊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,深深地看了張偉一眼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你記住,此生我唯有一女,亦唯有一妻?!?/p>
窗外,夜色漸濃,城市燈火無聲閃爍,映照著屋內(nèi)兩個男人之間這場無聲的交接與承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