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完一支煙,賀時年起身離開辦公室。
路過政府辦大辦公室的時候,他依舊看見趙海洋還在里面工作。
不過這次他只是看了一眼,并未打擾對方。
下了樓,賀時年并未回宿舍,而是讓司機開去了東開區(qū)。
隨后,他讓司機先回去,又將老易喊了過來,朝著向陽小學(xué)的新校址而去。
之所以不讓縣政府的司機送,是因為賀時年還不信任對方。
他不確定自己下班后去了什么地方。
會不會很快就被阮南州亦或者其他人知道。
但東開區(qū)的老易這個老師傅,賀時年是信得過的。
車技好,話不多,沒有心眼,專注本職工作,可以信任。
上了車,老易有些驚訝。
“賀縣長,你去了政府上班,以后我給你服務(wù)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。”
老易是東開區(qū)為數(shù)不多的,有編制的司機。
開了一輩子車,差不多還有四五年就可以退休了。
賀時年笑道:“你也可以清閑一些,我兩邊跑,需要你的時候還很多。”
老易道:“賀縣長,通過這次的招商引資,你在民眾心目中的形象很高。”
“我平日去吃早點,茶余飯后都能聽到關(guān)于你的好評?!?/p>
“我感覺我給你開車,也沾光,他們夸你,我心里也舒坦?!?/p>
賀時年哈哈一笑,道:“能夠得到老百姓的認(rèn)可和好評,這也算工作上的成功?!?/p>
“但要讓老百姓滿意,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,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?!?/p>
今天的老易話有點多,但他說話從不夸大其詞,有板有眼,這一點賀時年比較認(rèn)可。
兩人聊著天,就到了向陽小學(xué)的新校址。
遠(yuǎn)遠(yuǎn)的就看見施工現(xiàn)場用鐵皮護(hù)欄圍了起來。
一臺黃色塔吊停在那里,顯得格外顯眼。
項目工地的門沒有關(guān),那里有一間簡易房,里面有個保安似乎正在做飯。
見到賀時年從門外進(jìn)來,這名保安關(guān)掉了正在炒菜的電磁爐。
提著鍋鏟就走了過來。
上下打量了賀時年一番問道:“喂,你是干哪樣滴?”
對方說的是本地方言,賀時年能聽得懂。
掏出煙遞給對方,問道:“大叔你好,我想問一下這里的項目工地施工多長時間了,大概什么時候能建好?”
保安接過煙,說道:“施工快一年了吧,至于什么時候能建好,我也不知道,也管不著?!?/p>
“我能管的只有我一個月一千九百元的工資能不能準(zhǔn)時發(fā)?!?/p>
賀時年笑了笑,看向項目工地。
工地上堆積了很多材料,鋼筋,磚頭,石料管道,碎石方等。
但鋼筋已經(jīng)有了生銹的痕跡。
而那些碎石和磚頭看一眼就知道已經(jīng)堆放了很長時間。
“大叔,我聽說這個項目工地不是很趕嗎?”
“我看堆積的這些物料,好像沒有人來施工呀?”
保安點燃賀時年給的好煙,狠狠吸了一口,又吐出來。
“已經(jīng)快一個月沒有人來工地了,那些鋼筋再不使用,就要報廢了。”
“生銹的鋼筋是不能用于蓋房子的,那會出事故的?!?/p>
賀時年點點頭,對于這個觀點很認(rèn)可。
“大叔,那你知道為什么沒有施工人員過來施工嗎?”
保安哼了一聲,道:“我聽說是因為業(yè)主給不了承建方錢,施工方也就不施工了?!?/p>
賀時年又道:“我聽說承建方就是千云湖商住綜合體的老板,他們能建那么龐大的商住綜合體,怎么會沒錢呢?”
“我還聽說,這個老板答應(yīng)了學(xué)校,九月份可以搬進(jìn)去入學(xué),看現(xiàn)在的樣子是不可能了?!?/p>
保安道:“誰說不是呢?都是承建方造的孽呀!瘋狂擴張,拼命撈錢,錢都用在修商住樓和廣電中心的那塊廣場了?!?/p>
一聽,賀時年眉頭微皺。
廣電中心的項目賀時年聽說過,但和他沒有直接關(guān)系,他也就并沒有深入了解。
這個項目聽說光是中標(biāo)金額就一個多億。
是前段時間招標(biāo)的,今年勒武縣下半年最大的基礎(chǔ)性工程項目。
難道這個項目的中標(biāo)方也是胡雙鳳的公司?
“大叔,商住樓,廣電中心廣場還有向陽小學(xué)的承建都是一家公司嗎?”
保安道:“我聽很多人說都是一家公司,這里的工人都撤到中心廣場那里干活了?!?/p>
“因為那里的項目有政府資金,按進(jìn)度撥款,好拿錢,利潤也高?!?/p>
“我還聽說,他們想要拿了錢之后才會來修向陽小學(xué)了?!?/p>
賀時年說道:“那怎么行,他們能等,學(xué)生可等不了呀!”
“我聽說學(xué)生現(xiàn)在還在廢棄冷飲廠上課,條件很艱苦。”
保安道:“人家縣里有當(dāng)官的罩著,囂張得很,才不會管學(xué)生的死活?!?/p>
聽了保安的話,賀時年總算明白了。
接下來,他又和保安聊了幾句,帶著滿心的憤怒離開了。
“賀縣長,還去其他地方嗎?”
“不去了,你送我回縣政府宿舍?!?/p>
回來的路上,賀時年一直在沉思著。
自賀時年上任以來的這幾天來看,阮南州確實向他釋放了善意。
這可以理解為阮南州愿意和賀時年在以后的工作中和睦相處。
也可以理解為阮南州聽了方有泰的話之后主動放低姿態(tài)。
同時,也可以理解為兩人修復(fù)矛盾,以便以后政府工作更好開展。
賀時年想,這件事如何在不進(jìn)一步激化和阮南州矛盾的情況下將其快速處理。
這需要政治智慧。
主要是賀時年現(xiàn)在不知道阮南州心里是怎么想的。
這件事無論如何,如果真的暴雷,勢必影響到阮南州,這點毋庸置疑。
阮南州能夠坐到如今的位置,不是傻子。
更知道如此拖下去的后果。
回到家,賀時年沒有食欲,想了很久,他打算明天先去冷飲廠看一看這些學(xué)生上課的環(huán)境再說。
實在不行,還是直接和阮南州攤牌。
這件事如果馬景秀沒有找他,他可以當(dāng)做不知道。
但既然找到了他,他就不能袖手旁觀。
天色晚了,賀時年打開手機看了一眼,想要給蘇瀾打個電話。
這時,歐陽鹿的電話先打了進(jìn)來。
“賀縣長,不好意思晚了還打擾你,我有個工作向你匯報?!?/p>
賀時年看了一眼表,不知不覺已經(jīng)快晚上九點了。
“歐陽主任,你吃過了么?”
“嗯?”歐陽鹿有些奇怪,隨即道:“我吃過了呀······賀縣長,難道你還沒吃?”
賀時年嗯了一聲:“剛才沒食欲,現(xiàn)在有點餓了?!?/p>
歐陽鹿連忙道:“那我請你吃烤串吧,咱們邊吃邊聊?”
賀時年道:“你從東開區(qū)過來,會不會太麻煩了?”
“不麻煩,幾公里,也就幾分鐘的事,我過來接你,到了告訴你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