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世純呆住了,隨后一張臉漲得通紅。
他本想救王慧宇的場,卻沒想到讓自已也陷入了大型社死的境地。面對著市委書記毫不客氣的喝斥,他此刻遭受的屈辱和難堪,比王慧宇還要強烈好幾倍。
賀建新和其他參會人員,也不禁呆住了。
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梁惟石發(fā)火,也因為他們沒想到梁惟石會發(fā)火,更沒想到梁惟石會一點兒面子都沒給張世純留。
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,勒令常務(wù)副市長閉嘴。
張世純感覺自已的臉都丟光了,又羞又氣之余,就打算犟上兩句找回點兒面子,然而在觸及市委書記殺氣騰騰的眼神時,心里不禁一突突,下意識地就縮起了脖子,低下了頭。
算了算了,官大一級壓死人!
不就是讓他閉嘴嗎,他不說話不就完了!
會議室里鴉雀無聲,空氣緊張令人感到窒息。
有些人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,連嗓子發(fā)癢都強行忍著,更別說敢像張世純那樣不知死活的多嘴了!
大家都是聰明人,只看梁書記的態(tài)度,就不難判斷,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!
“書記,我,我檢討!是我們紀委負責調(diào)查的人員工作做得不夠細致,被金利豐的偽裝所欺騙,草率得出了錯誤的調(diào)查結(jié)論……”
眼見躲是躲不過去了,王慧宇只好語氣艱澀地解釋道。
人家公安局那邊有圖有真相,結(jié)論真實性無可質(zhì)疑,所以他除了承認調(diào)查不實,甩鍋給下屬外,也沒別的好辦法。
“只是因為工作做得不夠細致?”
“在這份報告里,你們可是著重強調(diào)做了大量認真仔細的調(diào)查,從而得出了詳實的調(diào)查結(jié)論。”
“你們是不是覺得,我這個市委書記好糊弄?嗯?是不是覺得還能像以前一樣,玩那套欺上瞞下的把戲,不用擔心被戳穿?”
梁書記的聲調(diào)并不高,但一句接一句蘊藏著怒火的質(zhì)問,卻如一道道雷霆,重重砸在王慧宇的心坎上。
“我們沒有,我們不是,書記您誤會了!”
“是,是我們工作失職,我作為負責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,我自請?zhí)幏?!?/p>
被對方抓住了錯處,萬般無奈之下,王慧宇也只能選擇了徹底認慫。
算了算了,挨訓(xùn)就挨訓(xùn)吧!
即使報到上級黨委,充其量也就是個警告或嚴重警告而已,總不可能撤他的職。
“對你的處分,以后再議。我想說的是,從這件事上,充分暴露出我市紀委部門存在必須整改的嚴重問題?!?/p>
“第一步,就從追究金利豐案與趙永鋼案的辦案人員失職、瀆職責任開始!”
梁惟石語氣異常嚴厲地說道。
賀建新心頭一震,王慧宇心頭也一震,其余人加起來心頭十好幾震。
此時此刻,他們終于意識到,梁書記圖窮匕見,磨刀霍霍,欲借金利豐與趙成鋼案,直指紀委機關(guān)的實際掌控權(quán)。
“書記,在金利豐案上,紀委工作確實做得不夠細致,對相關(guān)人員問責也是應(yīng)該的。但是,在對趙成鋼的調(diào)查上,紀委沒什么過錯吧?”
這個時候,也就市長賀建新敢于站出來說話,并提出異議了。
紀委是他的一畝三分地兒,也是他間接影響和掌控部分人事調(diào)整的重要武器,他當然不能讓梁惟石借機搞什么大整改。
“這正是我想說的第二個問題!”
梁惟石看了賀建新一眼,心說你的這個哏雖是無心,但確實捧得不錯,順順當當?shù)鼐桶言掝^遞過來了。
“趙成鋼同志,是誣告陷害案的受害者,經(jīng)過公安機關(guān)調(diào)查,泉源鄉(xiāng)黨委書記金利豐,因趙成鋼同志多次阻撓其不法行為,并向市紀委多次舉報而懷恨在心,進而指使何桂香誣告強奸,欲除之而后快。”
“說到這里,我還要問問王慧宇同志,對趙成鋼志多次反映的問題,你們紀委有沒有調(diào)查過?”
看著市委書記投來的犀利目光,王慧宇不禁有些支支吾吾。
“到底有沒有?”梁惟石冷冷追問道。
賀建新忍不住給王慧宇遞了個眼色,意思是‘這個可以有!’
王慧宇無奈地回望了對方一眼,意思是‘這個真沒有!’
“書記,具體情況我不太了解,您容我回去問問?!?/p>
關(guān)于‘有,還是沒有’,感覺怎么答都不保險的他,被迫使出了拖字訣
對王慧宇的緩兵之計,梁惟石并不在乎,繼續(xù)說道:“我明白,趙成鋼同志挪用了道路維修資金,用以河道疏通與河堤維護工程的支出?!?/p>
“我也明白,雖然事出有因,情有可原,但違紀是不爭的事實,所以紀委對他的立案調(diào)查,無可厚非!”
包括王慧宇在內(nèi),所有參會人員對梁書記忽然表示出的,對紀委工作的肯定態(tài)度,并沒有感到意外,因為,如果他們沒有猜錯的話,后面馬上就會出現(xiàn)兩個字——
“但是……”
沒錯,轉(zhuǎn)折隨之而來,梁書記盯著王慧宇,聲色俱厲地厲地問道:“我不明白的是,在趙成鋼同志已經(jīng)坦陳了自已的過錯,你們?yōu)槭裁催€要對他實施軟暴力式的審問手段?”
“一連幾天晝夜不休,不讓睡覺,不給水喝!你們到底想逼他承認什么?”
“是不是要他承認本與他無關(guān)卻硬要安在他頭上的罪名?”
王慧宇慌忙回道:“書記,這……這從何說起啊!我也向您匯報過了,我們就是想挖掘一下,看有沒有其它違紀線索……”
梁惟石擺了擺手,冷聲問道:“你知不知道,趙成鋼同志在辦案中心大門口昏倒了?現(xiàn)在還躺在醫(yī)院的病床上?”
“我派人看望他的時候,他手抖得連水杯都拿不穩(wěn),喝水都需要別人喂!”
“讓我覺得心酸的,是他讓人傳給我的一句話——他違了紀,怎么處理他都認了,只求我相信他,他絕對沒有干過其它違法違紀的事!”
“你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嗎?”
面對市委書記的發(fā)問,王慧宇明知道答案,卻連一個字都敢說。
而梁惟石其實也不需要對方回答,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他,是被你們整怕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