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兩個小時后，施然的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
　　她看了眼，是裴明州發(fā)來的。

　　【散會了?！?br>
　　施然看了他一眼，他喝著咖啡，看著她。

　　【嗯?！?br>
　　施然剛回復(fù)過去，就看到會議大樓那里有人出來，下了臺階。

　　“結(jié)束了。”母親欣喜，又問施然，“快看看，我的妝發(fā)還行吧?！?br>
　　“媽，很好?！笔┤凰械哪托暮秃闷舛冀o了她。

　　母親深呼吸，提了一口氣坐在那里，面帶微笑地凝視著那個方向。

　　施然是有些可憐母親的。

　　她終其一生為了這么個男人，真的值得嗎？

　　到現(xiàn)在也不知道，那個男人帶給她什么了。

　　只是看到她現(xiàn)在像個小女孩兒一樣躲在角落里偷偷見心上人的那種期待模樣，她不忍去破壞她心里的那份美好。

　　施然也跟她一樣，坐在原位，看著那邊。

　　忽然，母親有些激動，“然然，你爸爸?！?br>
　　施然對施未攀的印象是來源于網(wǎng)上，她在現(xiàn)實里沒有見過他。

　　她順著母親的視線看過去，結(jié)合著在網(wǎng)上看到的照片的模樣去對上了人。

　　那個男人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吧，長相不說有多么的英俊，但在人群里，確實很顯眼，如今他穿著正裝，看起來顯得有些溫和，慈愛。

　　同行的人都跟他打著招呼，他也回應(yīng)著。

　　“你跟他長得真像?！蹦赣H感嘆著，看了眼施然，又看向了那個男人。

　　施然知道她必定是和施未攀長得像的，要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和施琪長得像呢。

　　只是，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想承認她跟施家有關(guān)系。

　　“這么多年了，他還跟年輕的時候一樣?！蹦赣H笑得很甜蜜，“現(xiàn)在，越來越貴氣了?！?br>
　　施然沒去打斷母親的想象，也不忍去說那個男人的不好。

　　在母親心里，他怎么樣都是好的吧。

　　“你說，他現(xiàn)在還能認出我來嗎？”母親突然問她。

　　施然心里一驚，她有點害怕了。

　　她害怕母親想要去他面前。

　　不等她回答，母親又搖頭，“認不出來了。我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，不好去他面前的。”

　　施然深呼吸，也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
　　她是真不希望母親去見施未攀，因為她知道，施未攀不見得會記得母親，就算記得，也不可能會認她的。

　　以施未攀現(xiàn)在的地位，他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的生活里出現(xiàn)她們母女。

　　這于他的前途而言，是不良的。

　　施然從來不想巴結(jié)施未攀，不想跟他們沾上任何關(guān)系。

　　人都各自散了，施未攀也上了車。

　　母親眼里的光漸漸變得暗淡了。

　　施然不知道這一次滿足了母親的心愿，到底是對是錯。

　　或許，是解了思念之苦，可隨之而來的，又是無盡的想念。

　　“走了。”母親呢喃著。

　　施然說：“媽，我們也回去吧?！?br>
　　母親的眼神沒有收回來，她望著那個方向，留戀不舍。

　　施然耐著性子，“媽，已經(jīng)走了?！?br>
　　“嗯，他走了?！蹦赣H總算是收回了眼神，她看著施然，“你說，我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他嗎？”

　　施然微微皺眉。

　　“不對，是我有機會站在他面前嗎？”

　　“媽……”

　　“我知道的?！蹦赣H苦澀一笑，“我不會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的。然然，媽媽已經(jīng)知足了?！?br>
　　施然鼻子發(fā)酸，她懂母親的意思。

　　“走吧，回家了?！蹦赣H站起來。

　　施然買了單，挽著母親的手走出咖啡廳。

　　裴明州也起了身，跟在她們后面。

　　施然打了車，跟母親上了車后，她看到裴明州也上了車。

　　到了家，母親回頭看了眼。

　　裴明州的車還停在路邊。

　　“然然，那個小伙子你認識吧?！蹦赣H回到家里，才問她。

　　施然一怔，“誰？”

　　“那個小伙子到咖啡店的時候，我就注意到了。他一直在看你，你就算是避著，我也知道你們認識?！蹦赣H一副把她看穿的樣子。

　　施然沒想到她竟然在那種情況下還注意到他們了。

　　“只是認識而已，不熟?！笔┤缓艿弧?br>
　　“不管熟不熟，那小伙子看著還不錯。你們要是能夠發(fā)展，也不錯?！?br>
　　“媽！”施然無語，“別瞎扯這些。”

　　母親笑道：“你也不小了，可以談戀愛了。找個合適的人，好好相處。不然，等我走了，你一個人，可怎么辦??？”

　　施然聽到這一句話，心里瞬間堵了起來。

　　她握緊母親的手，“媽，別瞎說?！?br>
　　“我知道我的身體。以前醫(yī)生怎么也不肯讓我出院，現(xiàn)在突然同意我出院了，日子是不多了吧?！?br>
　　聽著她云淡風(fēng)輕的話，施然有點受不了了。

　　原來，她一直都知道。

　　是啊，得了病的人，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了什么樣的地步了呢。

　　“然然，我肯定是沒有辦法看你結(jié)婚成家了，不過媽媽會保佑你的?！蹦赣H抓著施然的手，說得很淡然。

　　施然眼睛里有東西了，“媽，別說了?！?br>
　　“這是我們都要面對的。”母親拍拍她的手，“不需要去忌諱。我只是比預(yù)計中的早走而已?！?br>
　　施然忍不住，眼淚掉了下來。

　　“然然，不哭。”母親抬手擦掉她的眼淚，“媽其實沒有人才能遺憾，我知道你能干，你一向都沒讓我操心，反而是我讓你操心了。”

　　“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，我相信你以后會很好的，我不擔(dān)心你?！蹦赣H輕輕捧著她的臉，“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恨你爸嗎？”

　　施然不知道。

　　“因為，是有他，我才擁有了你啊?！蹦赣H輕輕地抱住她，在她耳邊說：“就憑他把你給了我，我就不會恨他。”

　　施然真的沒有想到母親會是這樣的想法。

　　她一下子沒繃住，抱著母親嗚咽痛哭起來。

　　“別哭了?！蹦赣H拍著她的背，像小時候那么哄著她，“然然，以后媽媽不在了，你一個人要好好的。遇上了喜歡的人，就大膽去追。要是他也愛你，那就好好在一起?！?br>
　　“我和你爸在一起的時候，我愛他，他也一定是愛著我的。就算是后來，他另娶了別人，我也沒有怪過他。我總不能因為他沒有娶我，就去恨我付出過真心的男人吧?！?br>
　　記憶里，這是母親第一次在她面前說著那段感情。

　　“你也別恨他。他想往高處走，沒錯的。沒有野心的男人，又怎么討喜呢？”

　　施然是不太認同母親的這些言論的，但她也不會去糾正她。

　　她不想去抹黑母親心里的那個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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