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空之下。
白晞身影不知何時,悄然消失不見。
聽燭望了眾人一眼,冷聲道:“你等與我八字不合,以聽某此刻修為不好誅殺你等,不過之后自有卦宗修士尋上門來,望好自為之?!?/p>
李十五問道:“你就信我等來歷了?”
聽燭皺眉:“為何不信?”
“如今大爻宛若困籠,日月星三官,兩大國師,甚至爻帝爻后都尋不到出路,你們還能憑空蹦出來不成?”
“且有星官大人施展,追尋你等來歷?!?/p>
“在我眼里,人妖解釋合情合理?!?/p>
“估摸著其是一只祟中大妖,畢竟祟這玩意兒本就邪門得緊,做下任何事也不足以出奇?!?/p>
李十五不由沉默。
一如他腦海中那個白紙世界一般,上面之人對自身并不存疑,只是想方設(shè)法找一條路。
“聽燭,你為何出現(xiàn)棠城?”
“這里有輪回妖出沒,奉我?guī)煈阉刂?,看能不能從其身上取一只祟寶?!?/p>
他深深望了李十五一眼,便獨自轉(zhuǎn)身離去,不做絲毫停留。
“善……善蓮!”,妖歌似有些失落,“妖某再也不是人族之智了,你也不再是濁獄那一朵傾世善蓮?!?/p>
“今后,我是大爻之智,你是大爻善蓮。”
他深深低下頭去:“還有,我并非星官之子,那一切不過是幻境罷了!”
聽著耳畔之語,望著這一幕幕,李十五卻是沒來由一陣心中生寒。
若是一切認(rèn)知,可以悄無聲息般隨意扭曲。
那么什么是真,什么是假,什么是真相,這種辯證還有意義嗎?
漸漸,李十五面冷如寒冰。
“呸!”
“一群刁民,除李某之外沒一個好人,你們都想害我!”
說罷同樣轉(zhuǎn)身。
又惡狠狠道:“自現(xiàn)在起,咱們各行其事,否則小心老子弄死你們!”
身后。
一女子憂心忡忡:“可是那只人妖說了,我們一切需得聽你的,不然他會又尋上我等……”
然李十五,已是如沙畫一般隨風(fēng)化作數(shù)不清金色微粒,消失在朦朧夜色之中。
云龍子手中祟扇“唰”一聲打開,上面依舊四字醒目,在月輝下泛著一層詭異猩紅血色:無人生還!
……
棠城,另一處集鎮(zhèn)。
此刻已然深夜。
夜深人靜,只聽得一座座屋舍之中時有鼾聲起伏,連綿不絕。
其中一戶人家。
一八十歲老頭迷迷糊糊睜開眼,頓時嚇得亡魂直冒,只見自已脖子上不知何時橫著一把柴刀,一黑衣年輕人正瞪著一雙眸子,陰惻惻盯著他。
“老不死的,打聽個事,乾元子住何處?”
“對了,就是那個數(shù)十年前,將自已全家老小給砍殺了,又將自已妹子丟鍋里煮得稀巴爛那個人……”
約莫數(shù)十丈外。
另一處人家。
某道君輕輕點燃一盞油燈,將一位銀發(fā)老嫗從床上貼心扶了起來,微笑道:“老太太,我看您體態(tài)有些萎靡,且這大半夜的,多有打擾了?!?/p>
“故我先施法,幫您養(yǎng)養(yǎng)神吧?!?/p>
做完一切,他才溫聲道:“打聽個事,此鎮(zhèn)可有乾元子,他是我?guī)煾?。?/p>
“約莫五六十年前,我?guī)煾溉沂當(dāng)?shù)口人得了一種怪疾,他以凡夫血肉之軀,從此鎮(zhèn)開始三步一跪,硬生生跪到棠城,就為了打動星官大人,幫他醫(yī)治……”
燭火昏黃,也映著老嫗松弛的眼皮。
她滿口老人味道:“年輕人,你這師父可是不得了,此地到棠城約莫三千里,他這一路得吃多少苦啊?!?/p>
“只是,這里沒有你師父啊,你是不是記錯了?”
“沒……沒有嗎?”,某道君神色之中透著一抹失落,“老人家,打擾了!”
與此同時。
“沒有,老子不信,你個糟老頭故意扯謊,是不是想害我?”
李十五眸光冷意流轉(zhuǎn),將老頭單臂舉起,猛地抵在一旁冰冷墻上。
“道……道爺,真沒有?。 ?,老人苦苦哀求。
“老頭兒我今年壽數(shù)八十有八,鎮(zhèn)上發(fā)生這么一檔子惡事,不可能沒有記憶的!”
李十五手漸漸放下,情緒說不清道不明。
“沒有,真的沒有?。 ?/p>
臨走之時,他又目光如鉤,回頭道了一句:“老頭兒,我明夜還來,若是發(fā)現(xiàn)你騙我……”
老人聞言,嚇得雙腿一軟,一頭栽倒身后臥床之上。
片刻之后。
一座半山腰道觀被夜色吞沒大半,唯有周遭樹枝隨風(fēng)搖曳,在觀墻上留下斑駁樹影。
一間臥房之中。
李十五拍了拍一老道士臉:“火焱子,醒醒,我?guī)煾敢呀?jīng)尋到種仙觀了,讓李某來邀你一起成仙?!?/p>
火焱子神色不振,半夢半醒道:“什么成仙?”
半炷香之后。
整個青陽觀燈火通明,其中所有道士如臨大敵,全部忐忑不安盯著那一襲道袍如墨身影。
“小道長,沒有種仙觀,真沒有!”,火焱子手捧一張羊皮卷,滿臉苦意,“我已經(jīng)解釋很多遍了,這不過我幼時胡鬧涂鴉?!?/p>
“而且曾經(jīng)也沒有一個名為乾元子的惡道,逼迫我等索要成仙之法……”
燭火搖曳之中,李十五眸光被映照得模糊不清,他低聲道:“嗯,知道了!”
時間點滴流逝,漸漸已是第二日正午。
李十五就活生生在這里守了一夜,陪這些道士們干熬,他依舊不信,企圖能發(fā)現(xiàn)一絲破綻。
只是,依舊無果。
此刻。
他朝著天色望了一眼。
口中道:“離青陽觀不遠,是菊樂鎮(zhèn),罷了,去看一眼吧!”
然而此刻。
整個菊樂鎮(zhèn),卻是被一座血腥撲鼻巨大賭坊所籠罩著,其中瘋狂嘶吼聲,骰盅晃動聲不絕于耳。
李十五身影顯化而出,望著眼前一幕,沒有絲毫猶豫,就是大步朝著賭坊之中走了進去。
入目所見,依舊是熟悉一幕。
白骨為盅,眼球為骰。
血肉為抵,壽元為注。
十?dāng)?shù)萬人,就這么沉浸其中。
以贏為樂,至死方休。
李十五目不斜視,一步步朝著賭坊深處而去,只見一張賭桌之上,一位湛藍道袍年輕俊朗身影,此刻正輸?shù)脻M眼通紅,幾近搖搖欲墜,卻是落陽。
“許久不見,你依舊廢物!”,李十五冷聲一句。
落陽抬頭,與之對視,咬牙般道:“稱我廢物?你若能贏上一局,老子保你入縱火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