繪族焚香,身后同樣有著道白色光人,且同樣持刀,在他頭頂不停揮砍。
只聽他道:“其實他并未說錯!”
“曾幾何時,我也聽過‘死線’一詞?!?/p>
李十五饒有所思:“難道,我等身后這白色光人,是在持刀砍什么死線?”
他對‘死線’二字倒是勉強能接受,畢竟他手中那根因果紅繩,就能強牽他人頭頂‘緣線’。
胖嬰望著眾人:“所以,這究竟是好事,還是壞事呢?”
“是不是斬斷我等頭頂死線之后,我們從此以后就不用死了?”
焚香搖頭:“紅帽閣下慎言,‘不死’或許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東西?!?/p>
胖嬰眼前一亮:“紅帽閣下?”
“我可智,你可瞧好了,人家繪族多有禮貌!”
至于李十五,已是轉(zhuǎn)身再次朝著城中而去。
“善蓮,等著!”,妖歌緊隨其后。
繪族焚香見此,兩丈身高開始緩緩化小,最終化作常人體態(tài)大小,也跟了上去。
“這位善蓮閣下,互相贈送師父,莫非是某種人族之禮?”
“焚香不想失禮,若真是如此,我可以畫一幅我父親畫像出來,同樣轉(zhuǎn)贈于你!”
“你送師,我送爹,這樣既不失禮,又顯公平?!?/p>
李十五:“……”
他微笑道:“講究,所以你畫吧!”
不多時,李十五將一幅畫放入棺老爺腹中,只覺得這第一次和異族打交道,感覺還不錯。
“臭外地來的野狗!”
一道低沉怨毒聲,從一旁陰影中傳來,源頭是一位不久前才從鐵棺中爬出來的中年,他正躲在一處坍塌了的院墻之后。
李十五腳步頓住,迎著那道目光,淡淡道:“你,是在說我?”
花旦刀驀然出現(xiàn),一刀刺進中年胸膛,將其狠狠釘在地上,中年僅是掙扎幾瞬,便是徹底沒了氣息。
然而,僅僅過去十幾息。
中年胸口刀傷完全愈合,本是消散了的氣息,此刻居然重新升起。
望著李十五他們,笑聲沙啞刺耳:“你們完了,你們完了,你們也不會死了,哈哈哈……”
一道刀光閃過,中年人頭落地。
可沒過多久,他又是將自已一顆人頭撿了起來,重新安在脖子上。
“哈哈哈,老子死不掉,死不掉的!”
中年笑得渾身發(fā)顫,且依舊怨毒,可李十五卻是從中聽出了無盡凄涼之意,他從未見過有人,這樣的絕望和痛苦。
“他……他們……”,妖歌見這一幕,心頭一陣沉默。
焚香問道:“凡人閣下,你到底遭遇了什么?能否明言?”
胖嬰也湊了上來,急切道:“你說啊,我等或許能幫一把也說不定!”
妖歌聞聲忙幫腔道:“我身邊這位,獨占人族之善九成,善心無雙,君子之風(fēng),最見不得旁人受苦受累……”
李十五拳頭微微握緊,這他娘的,他善丹可就只有那么幾粒了。
中年忽地發(fā)出一陣嘶啞笑聲,笑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悲愴與絕望。
“幫我?”他語調(diào)忽高忽低,像是從極深地獄里被硬拽上來的,“哈哈哈……幫我?你們……又能幫我什么?”
“你們,能幫著殺了我嗎?”
“我啊,真的不想回那口鐵棺材了?!?/p>
李十五聞聲,手中刀光好似流水傾瀉而下,幾乎是眨眼間,就將眼前中年連骨帶肉砍成細碎臊子。
“善蓮,你剁人的手法,都是如此之善嗎?”,妖歌見狀,滿臉驚嘆之色。
望著這血腥場面,繪族焚香側(cè)頭望向胖嬰:“紅帽閣下,他們?”
胖嬰不語,只是遞給焚香兩只雙簧祟皮影。
而后才道:“這皮影我剪了不少,送你兩只,也不需要你回禮?!?/p>
“反正若是你看不慣他們,拿出來玩兒就是了,他們一準(zhǔn)氣得跳腳?!?/p>
胖嬰壓低嗓音:“咳咳,還有??!”
“若是你以后見到跟皮影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只祟,切記,若是它倆遇到難處,一定要幫一把?!?/p>
“本人,可是它倆戲迷頭子?!?/p>
這時,妖歌驚呼一聲:“善蓮快看!”
只見地上這一堆肉臊子,竟是在不斷黏合,拼湊,片刻之后,中年再次完整出現(xiàn)在他們面前。
“……”
妖歌滿眼茫然之色:“善……善蓮,這合理嗎?這不合理吧,咱們是不是在做夢,都臊子了憑啥能活?”
李十五不管不顧,彈指間又丟了一簇深紅火焰下去。
僅僅幾息之間,就給中年燃成了一把灰燼,再一陣風(fēng)揚了個一干二凈。
目色淡然道:“肉身沒了,且看你如何蹦跶!”
只是,更詭異一幕出現(xiàn)了。
不遠處一口鐵棺材,居然跳出一只蘿卜娃娃來,像是用一根白蘿卜雕刻而成的。
這蘿卜娃娃落在地上后,眨眼間就化作了一具中年軀體,而在中年的魂魄落入其中之后,又是活蹦亂跳活了過來。
“不對勁!”,焚香搖頭一聲,又道了一句:“有些刻意了,這一座不死城似牽扯某位存在因果,我等還是莫要招惹為好?!?/p>
李十五道:“你的意思是,他們的‘不死’是人為的?”
妖歌卻是躍躍欲試:“善蓮,要不我讓他魂飛魄散試試?”
“別了!”,李十五輕輕搖頭。
繼續(xù)道:“我已經(jīng)看出來了,他們的‘不死’,僅僅體現(xiàn)在兩點?!?/p>
“一,壽元仿若沒有盡頭?!?/p>
“二,能愈合一切傷勢,砍成臊子都能拼湊完整,重新活過來?!?/p>
胖嬰喉嚨艱難涌動著:“這……這還不夠嗎?”
“擁有無盡之壽元,這可是無數(shù)修行者夢寐以求之事啊,他們就這樣得到了?!?/p>
中年,笑得愈發(fā)凄涼悲傷。
他近乎祈求道:“你們?nèi)羰菤⒉涣宋?,那能不能讓我發(fā)瘋?”
“瘋,我想瘋,求你們了!”
中年雙膝跪在碎石地上,磕頭磕得頭破血流,砰砰作響。
口中哀聲不斷:“瘋了,至少就不會這么難受了……”
妖歌皺眉:“發(fā)瘋還不簡單?”
李十五問:“我問一句,你究竟活了多久了?”
此時此刻。
他們身后那一道白色光人,依舊舉起刀,在他們頭頂不斷揮砍著。
中年抬頭,一雙眸子滿是枯寂:“活了多久,數(shù)不清了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