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熱浪滾滾,撩動(dòng)人衣襟。
棠城眾修,諸多山官,圍在一棵胡楊樹下,一位紅甲兵用一只鐵葫蘆挨個(gè)給他們放著水。
李十五,肥碩青年祟妖。
兩者站在十?dāng)?shù)丈外,借著墻面投下的陰影,躲避這烈日炎意。
“大人,您說的什么大周天,小周天,我聽不懂?。 ?,李十五苦著個(gè)臉,露出為難之色。
“不懂啊,不懂算了,因?yàn)槲乙膊欢?,只是腦子中冒出這些個(gè)詞來?!?/p>
他說著,就是眼神一獰。
大步朝著胡楊樹走去,帶動(dòng)滿身肥肉如浪花亂顫,好似座行走的肉山一般。
走近后,一腳將那位紅甲兵踢翻在地。
怒罵道:“狗日的玩意兒,簡(jiǎn)直愚蠢!”
“這大漠中水得多珍貴啊,你竟敢給他們放一碗?給幾口水喝喝,渴不死就成了?!?/p>
“畢竟他們之前是修士,身子骨可比那些凡人能抗?!?/p>
“至于沙城中那些凡人,今晚每人只能放半顆豆!”
反觀紅甲兵,則是雙膝跪在沙地之上,腦袋貼近青年腳下,不??闹^。
青年罵咧一陣子,又才走到李十五身前,一張肥臉上掛滿笑意。
“小兄弟,你說說這蠢貨,真是一點(diǎn)不珍惜水,可不知有些時(shí)候,這一滴水也能救命啊!”
李十五陪著笑,試探問道:“大人,城中這些百姓,將他們抓來此處到底是?”
肥碩青年揚(yáng)了揚(yáng)手,很是隨意道:“無事,只是想將他們餓死罷了?!?/p>
李十五一愣。
忙行禮道:“可是大人,您剛剛才說過,自已是大爻太保!”
青年聞言,一對(duì)瞇成縫兒的眼神中,滿滿地意味深長(zhǎng)。
“‘我’曾經(jīng)也許是大爻太保,但我是祟妖啊。”
“‘我’是我,但‘我’又不是我?!?/p>
“還有,祟妖可是害人之物,那自然得名副其實(shí)才對(duì),你說呢?”
李十五默聲,因?yàn)榧埖廊艘舱f過同樣的話。
只見他嘴角忽地咧出笑容,抬頭問道:“大人,屬下斗膽問一問,這沙城之中陰魂鬼物到底藏身何處?”
“你干甚?”,青年一張肥臉上滿是警惕。
“咳咳,自然是捉鬼,好為大人分憂??!”
青年頓時(shí)哈哈大笑:“好小子,你真是時(shí)時(shí)不忘討好我這么一只祟啊?!?/p>
李十五拱手:“大人過獎(jiǎng),咱就喜歡當(dāng)人奸!”
只是話音剛落。
就見虛空之中,一道年輕男子聲響起,怒道:“李道友,‘人’之一字,何其重也,你竟是向一只祟妖卑躬屈膝,簡(jiǎn)直是奇恥大辱?!?/p>
“記得我?guī)煾盖?,曾多次耳提面命我等,稱要做個(gè)好人,要心懷善念,要有骨氣!”
“師父之教導(dǎo),我時(shí)刻牢記心中,不敢有任何忘記……”
年輕男子話語聲一頓,接著道:“抱歉,我有些想師父了,所以岔題了?!?/p>
他嘆了一聲,“所謂師者如光,雖微致遠(yuǎn),師父乃這世上對(duì)我最好之人,只是可惜,再也見不到他老人家了?!?/p>
一時(shí)間,肥碩青年朝著四周不斷張望,露出狐疑之色。
至于李十五,心中呵呵一笑。
這十五道君,可是好久沒聽他出現(xiàn)了??!
“你師父也叫乾元子?”,他沉聲問道。
“自然!家?guī)熐樱耸篱g真善之人!”
“呵,那你師門叫什么?”
“種仙觀,我如今乃種仙觀之主?!?/p>
一時(shí)之間,李十五眸色幽深,這黃時(shí)雨亂寫他就是了,可居然敢連著乾元子這老東西也一起正名。
此舉,可算是徹底惹上了。
也是這時(shí),清脆女聲起:“十五莫惱,所謂人各有志,他愿意當(dāng)這大爻人奸隨他就是,何必理他?”
遠(yuǎn)處,落陽被掛在樹上,偏偏耳尖得緊,隔十?dāng)?shù)丈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他伸舌拌了拌干裂嘴唇,嘿嘿笑道:“來了來了,這唱雙簧的來了。”
“我就說嘛,李十五身邊好久不見這一男一女,總感覺缺點(diǎn)啥?!?/p>
一旁,季墨嘆了口氣。
“話雖沒錯(cuò),可站在李兄弟角度來看,這倆簡(jiǎn)直陰魂不散,怕是煩得不行,關(guān)鍵是細(xì)思極恐之下,那才叫后背不寒而栗啊?!?/p>
“不過,黃時(shí)雨能當(dāng)我娘就好了!”
只是話音一落。
季墨只感覺迎面一股大力憑空襲來,五官仿佛要炸開一般,鮮血碎牙橫飛,總之叫一個(gè)慘不忍睹。
另一邊,李十五面朝虛空問道:“你出自種仙觀,可否還有師兄弟?”
“自然是有,不過曾經(jīng)師兄弟們,皆因壽元耗盡而坐化,也算是壽終正寢,歡喜結(jié)局吧?!?/p>
李十五低下頭去,不再說什么。
白晞?dòng)兄v過,黃時(shí)雨是在迷惑天地,讓天地覺得真有一個(gè)‘十五道君’存在。
如今看來,她甚至把‘十五道君’來歷,全部給一一編排好了,甚至依舊以他李十五為模板,只不過是亂改一通罷了。
“道友,奉勸你走正道,否則是走不長(zhǎng)久的,這只所謂的豆妖直接斬殺就是……”
“你行你來!”,李十五抬頭,冷笑一聲。
只是此話一出,兩者再無動(dòng)靜響起。
肥碩青年很是疑惑道:“小兄弟,這是何意?”
李十五苦笑一聲:“大人有所不知,我身邊一直纏著這么兩只鬼物,時(shí)不時(shí)就會(huì)出現(xiàn),一唱一和擾我一顆道心?!?/p>
“因此屬下我啊,才會(huì)對(duì)陰魂鬼物如此上心,甚至特意學(xué)那捉鬼喚魂之術(shù)?!?/p>
李十五干咳一聲:“所以大人,這沙城之中陰魂之物在何處?哪怕我失了修為,也能拳腳鎮(zhèn)壓它們?!?/p>
他揮了揮拳,有些躍躍欲試。
肥碩青年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伸手在李十五肩膀上拍了拍,揮手之間,身前又出現(xiàn)兩只銹跡斑斑鐵桶,里面依舊是一顆顆血紅肉豆。
“提上!”
“陰魂鬼物是有,不過咱先不管它們,先隨我來?!?/p>
說罷,便是拖著肉山般的軀體,朝著城中某處地方而去。
李十五沒作絲毫猶豫,提起兩桶就是樂呵跟在身后,那柄戰(zhàn)戈則被他夾在懷中。
不多時(shí),二者來到一條街上。
兩旁土屋之中,全是那些餓到奄奄一息的百姓。
“你可知何謂真正的撒豆成兵?”,肥碩青年突然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