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兄,忙呢?”
千丈高空停臺之上,小旗官熱切招呼著。
只是他眼神深處,帶著一絲難以掩飾憔悴,似勞累過度所致,這在一位金丹之修上實屬罕見。
李十五打量他身旁乘風(fēng)舟一眼:“一千二百零七塊壽星石,每一塊皆能壓著腳下地面下沉三分,你一道力之本源,馱運(yùn)得起?”
小旗官眼中笑意不減:“是有點吃力,但是僅這一行,就能抵我尋常半月之功,也就不講究那些了?!?/p>
李十五又是一問:“你真的,家中無妻?”
小旗官眼神古怪:“無妻,亦不準(zhǔn)備有妻。”
“李兄,這一問你已經(jīng)提過很多了。”
他笑了笑,又很是坦誠道:“還有便是,你惡了那缺牙前輩,成了這‘付薪上工’,若是李兄急需功德錢,我可以試著借上你一兩個?!?/p>
李十五搖了搖頭,而后默默離去。
漸漸,又是年末。
“善蓮,你在未孽之地立下如此大功,那些大人們可曾出手大方?”,妖歌依舊滿頭黑白發(fā)絲,在漫天落雪相映中有些分之不清。
“大方?賞賜都未提及,又何來大方一說?”
“李十五!”,云龍子軀體消瘦,面色蒼白如紙,呈現(xiàn)一種極致縱欲后的病態(tài),使得他看起來就像鬼一般。
此刻。
他滿眼警惕道:“未孽之地時,你是不是又殺我了?還有明明你將大爻億萬之民殺光了,為何結(jié)果又都活了?”
李十五:“滾!”
這兩人重回門島,同樣在當(dāng)那乘風(fēng)郎力夫。
“你叫我滾?”,云龍子枯瘦臉上一陣亂抽,“是你害我,每年白白花功德錢,在這破地方付薪上工的!”
李十五懶得再理,只是心中不斷琢磨,自已究竟要如何才能離開人山?
為此,他甚至不惜尋到了賈咚西那玩意兒。
結(jié)果對方只是搖頭,稱這事自已得好好想一想,有了門路再來尋他。
還有便是,有一事一直讓他如鯁在喉。
“兩位,我等之前去遙山境捉未孽!”,李十五想了想,接著道:“就是人體為丹爐,拉屎為煉丹,你倆還吃了那次!”
“姓李的!”,云龍子滿眼怒色,手中祟扇捏得咔咔作響。
李十五不理會,自顧自道:“那次有個手持拂塵老道,后面消失了?!?/p>
“還有上一次,在那座山城之中……”
聽到這話,云龍子渾身陡然一僵,眼中彌漫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之意:“別……別提了!”
“在那山城之中,你師父出現(xiàn)了,他太嚇人了,無論我怎么逃,結(jié)果都是逃不掉,就連肚子都被他剖開了,眼也被他挖了……”
幾瞬后,云龍子沉聲一問:“李十五,你師父還活著嗎?下次多久會出現(xiàn)?”
“還有,能不能提個醒?”
“我云龍子寧死,也不愿再見那乾元子一面!”
天地間,細(xì)雪飄飄灑灑,無聲而落。
三者立于雪中,各自心事重重。
李十五道:“我只是想說一句,當(dāng)時有兩個赤童將駐守,結(jié)果離山境判官降臨,說沒這回事?!?/p>
“還有就是,我元嬰破境時?!?/p>
“有三位前輩,帶著一眾身穿黑甲之人前來捉拿于我,他們言之鑿鑿,說我有三大罪?!?/p>
“一未孽,二肉果,三不是人。”
李十五伸手接過一片落雪:“究竟是誰在背后,故意冤枉害我?”
……
三日之后。
天地間落雪如絮,將門島裹成一片素白。
“咚,咚,咚!”
三道鐘聲響起,鐘聲寧靜,悠揚(yáng),在雪幕之中蕩開,層層疊疊,朝著遠(yuǎn)方天際滲透而去。
“吱兒”一聲石門推開,李十五站在門口,窺探著夜色,瞭望著雪景。
“唉,又是一年歲末?!?/p>
“這算是,我來到山上的第二年了?!?/p>
兩聲輕嘆之后,李十五立在門前,久久站立。
“善蓮,走!”,妖歌從雪幕中踏出,如凡人一般團(tuán)著雙手哈著氣。
“去何處?”,李十五側(cè)目看了一眼。
“去喝酒!”,云龍子祟扇輕搖,“剛剛那三聲鐘響,是歲末鐘,代表一年之末尾,新年之啟始?!?/p>
“今夜既然無事,索性去附近城中,沾染些許煙火之氣。”
李十五:“不去!”
偏偏這時。
千丈天穹之中,一道青銅門戶猛地大開。
一位身著金絲玄袍,頭戴黑冠英挺男子,從門戶中一步踏出,其眉宇間滿是桀驁之色,一聲怒喝更是傳遍整個門島。
“李十五,汝之嚴(yán)父已至,還不滾出來速速相迎!”
空中那人,居然是一同進(jìn)入未孽之地的小玄王。
片刻之后。
“你待如何?”,李十五冷眼相視。
小玄王玄袍獵獵,周身氣息冷冽如刀:“呵,對未孽之地扛鼎之人一事,我一直是不服的?!?/p>
他目光瞇成道線:“還有便是,你之前究竟是殺過我,還是沒殺我?”
李十五:“直接講!”
小玄王冷笑:“濁獄之賤民,卑微之力夫,你得了那‘戰(zhàn)妖怪九升’之稱,無非仗著無恥……”
李十五:“誰賤?”
“我……我賤!”,小玄王盯著李十五手中多出的一頁斑駁黃紙,頓時滿臉憋憤,終是無力低下頭去。
又是片刻之后。
“李十五,那張黃紙是你本身之物,還是從未孽之地帶出來的?”,小玄王小心翼翼試探道。
“與你有關(guān)?”
“問不得?”
“問不得?!?/p>
妖歌回頭道:“善蓮,走了,和這一根筋愣種見識干甚?”
李十五想了想,還是點頭跟了上去:“行吧,是你們叫我的,若是掃興可別怨我!”
小玄王:“你們?nèi)ズ翁???/p>
云龍子:“去附近一座凡人城池啊,今夜歲末,凡人有守夜一說,故今夜是個不夜城?!?/p>
小玄王點頭:“同行!”
而后大手一揮:“此行一切,算我小玄王頭上!”
正欲離去之時,又見小旗官駕馭乘風(fēng)舟,風(fēng)塵仆仆趕了回來,滿身疲憊之氣。
“小旗官,同行同行!”,妖歌滿臉樂呵,“妖某一直覺得你也挺善,只是和善蓮還差上天大一截?!?/p>
“不……不了吧!”,小旗官還笑推辭。
小玄王皺眉:“你也是名中帶‘小’!”
“哼,既然如此,你非去不可,否則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