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。
船上無論是人族鎮(zhèn)獄官們,又或是它山異族,皆眼角亂顫,一副活見鬼樣子。
終于。
一尊紙人率先忍不住道:“小子,你莫非經(jīng)常干投敵之事?”
“要不然作起投誠詩來,怎會如此熟絡,簡直張口就來,猶豫都不帶猶豫一下的?!?/p>
李十五面上浮現(xiàn)一絲輕微不可察尷尬,只聽他道:“回大人,我叫朝陽,雖修為不入各位眼,可在琴棋書畫一道上,向來涉獵頗多?!?/p>
不過,他倒是并未說謊。
論棋,他頗具乾元子風范,一手棋盤砸人早已技近乎道。
論畫,他描繪起乾元子來,更是入木三分,仿若從紙面上活過來一般,任誰也挑不出毛病。
論書,這作起投敵詩來,可以半天不重樣,文字功底顯然在這一方面是有些天賦的。
至于琴,他覺得或許同樣能用來砸人。
“老東西,你又蹦出來干嘛?”,李十五說完,面無表情回頭望了一眼。
老道嘆了口氣:“徒兒,為師想逛窯子了,想找白花花姑娘,卻根本記不得路,也忘了那姑娘長啥樣……”
他話中有話,似意有所指。
焚香見此一幕,不由道:“你在與何人言語?”
李十五收回目光:“回大人,我有些癔癥,總覺得身后有人站著,在與我講話?!?/p>
一尊陰陽觀音道:“你那雙眸子,看來是修賭吧,所以你背后,應該是被你輸?shù)粜悦挠H人?!?/p>
“只是各位,一位賭徒的投誠,能接受嗎?”
李十五聞聲,抬起頭,神色漸漸冷冽下來。
“各位大人,他們?nèi)绾翁幹茫俊?,他指著趙守靈等一眾鎮(zhèn)獄官。
焚香:“他們雖是人族,可之前與我等同行過一段時日,所以并未第一時間誅殺于他們?!?/p>
胖嬰忙道:“我們以為你等無緣無故殺了那一千人族,所以才來探上一探的!”
焚香搖頭,話聲如刀鋒冰冷:“胖嬰閣下,那一千液體符箓,是他們帶上船的,無論是自愿也好,被指使也罷。”
“在雙方種族之爭面前,他們必死!”
胖嬰低頭嘀咕一聲:“可無論我們還是他們,真的以為那酒缸中的只是酒?!?/p>
“他們,只是來給你等送酒的?!?/p>
卻是下一剎。
“呀!”
隨著一聲驚艷花旦戲腔響起,一道刀光仿佛清水濺射而出,帶著一種似能斬破這雪夜之鋒芒。
“嗤!”
一道長刀沒入血肉之聲響起。
胖嬰一顆頭顱,就這么被一刀斬落。
血花飛濺,灑落甲板之上,如一朵朵新開的紅梅,胖嬰軀體并未倒下,直到數(shù)息之后,才是轟然倒地,發(fā)出一道悶響。
全場寂靜。
這一幕太快,快到所有人未反應過來。
李十五手持花旦長刀,道袍于風中鼓起,只聽他道:“各位大人,這份投名狀,可還滿意?”
“狠!”,一只紙人重重吐出一字。
“圖啥?”,一尊觀音疑惑一聲。
李十五卻是手中刀光如匹練,一刀刀揮砍而下,每一刀威勢,似都超出人們對于‘金丹’二字之理解。
連帶著的,是一位位鎮(zhèn)獄官頭顱相繼落地,且他們沒有絲毫反抗之力,根本就抵擋不了一瞬。
趙守靈,只是深深望了李十五一眼。
他并未反抗,也未調(diào)動絲毫肉身之力,脆弱宛若一凡人般,接著便被李十五一刀斬首,頭顱滾落血泊之中。
其他幾位元嬰境鎮(zhèn)獄官,本驚怒交加似想出手,可見趙守靈之后,最終還是被一刀砍斷頭顱,直直栽倒過去。
“各位大人,可還滿意?”,李十五俯身一禮。
一尊觀音道:“倒是滿意,不過這幾位元嬰境人,未免死得有些輕易潦草了些。”
焚香道:“元嬰人族,不是一刀斬頭就能死的,他們之所以不反抗,估摸著是想假死脫生?!?/p>
“不過,隨他們便吧?!?/p>
“我等之目的,唯有那座守山臺?!?/p>
焚香是知道這些人被斬了死線的,可他依舊沒選擇戳破,而是隨口幫著圓了一下。
那尊觀音點了點頭,目光落在李十五之上:“小子,這幾位元嬰是借你手假死,可這數(shù)十位金丹人族,是真的被你所斬?!?/p>
“再問你一句,究竟圖什么?”
李十五恭敬道:“各位大人,我這濁獄賤民,是沒資格去山上的,他們也不會帶我?!?/p>
“而濁獄之修,從沒一個活過一百歲的?!?/p>
“不瞞各位,我日日驚恐,夜夜不能寐,如今終于等到機會,只希望各位大人到時能將我?guī)С鰸岐z,哪怕去往別的山,亦無怨無悔?!?/p>
觀音:“有理!”
紙人:“實誠!”
焚香:“所以,你想如何做?”
李十五:“各位大人,我想借這幾具觀音殘破尸骸一用?!?/p>
一尊陰陽觀音怒道:“小子,你想辱我族之尸?”
李十五搖頭:“我想將將他們尸骸,帶到守山臺,以此騙取那些‘山上’人族信任,好知曉他們到底在謀劃些什么?!?/p>
聽到這話。
這尊觀音笑了笑,而后緩緩吐出一字:“準!”
不過幾具死了的觀音尸骸而已,重要嗎?
他覺得,讓李十五嘗試一番也無妨,畢竟,并不會損失什么。
片刻之后。
一眾鎮(zhèn)獄官頭顱,同樣被懸于船舷邊,隨風不斷左右亂晃著。
至于李十五,渾身傷痕淋漓,帶著幾尊殘破觀音尸骸,朝著守山臺猛沖而去。
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,一位濁獄之修見這一幕,有些不知所措,不止是他,所有人都是如此。
他們就這么目光怔愣,望著李十五帶尸而歸。
“道友,你這是?”,一位金丹之修屏住呼吸,忍不住詢問。
李十五神色無溫道:“勸各位一句,還是試著逃跑為好,小心白白送命。”
也是這一剎那。
古傲之聲自守山臺中響起:“凡敢逃者,與判處人族之罪處之,就地正法。”
李十五立即轉(zhuǎn)身,一步站在守山臺銀白屏障之外,語音帶顫道:“各位大人,濁獄鎮(zhèn)獄官已以身殉道,且他們在臨死前徹底斬殺幾尊受傷觀音?!?/p>
“小人被一鎮(zhèn)獄官在臨死前施了術(shù),才得以逃得性命?!?/p>
“至于這幾具觀音尸骸……”
“是他們想借此證明……濁獄之修,不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