‘肋骨牢籠’中,暗紅大地上。
此時此刻。
李十五抬頭盯著光幕,瞳孔猛顫。
只因那位不斷磕頭,話語聲諂媚,一副俯首稱臣模樣的孩童,赫然與他記憶中的自已,年幼時一模一樣。
“不可能,絕不可能!”
他步伐踉蹌,一聲聲抽笑著:“笑話,簡直笑話,那怎么能是我?”
身后,老道卻是咧著滿嘴老牙笑道:“徒兒,那就是你,為師不可能認錯?!?/p>
“你自已瞅瞅,你從小就是這般。”
“永遠站在強的一邊,不站在對的一邊,你看看你自個兒,這磕頭磕得多順溜?”
光幕之上。
自稱李十五的孩童依舊在“砰砰”磕頭,一聲比一聲響。
口中更是道:“師父,您太會起名兒了。”
“怕是什么傳聞中的諸天仙佛,也比不上您一根啊,‘十五’這兩字太有智慧了,這名字徒兒喜歡,很喜歡……”
接著。
又見他驟然起身,一步一步走回原位。
神色,也隨之變得陰翳起來。
卻是咧嘴笑道:“十五徒兒,還是你聽話,會逗為師開心啊,剛剛給這些徒弟起名兒……”
“就只有你,舍得給為師磕頭謝恩。”
“不過!”,他話中多了一抹狠厲,“徒兒啊,你腳上的鐵腳銬去哪里了,不會是想逃吧!”
說罷,又是幾步回到一眾徒兒之中。
雙膝跪下,不斷磕著頭。
“師父恕罪,師父恕罪!”
“徒兒是怕戴了鐵腳銬,今后幫著您老人家做事,手腳不是那么麻溜,所以才自作主張取了下來。”
“既然師父不喜,我這就戴上?!?/p>
接著起身,自竹樓一角,拖出一副銹跡斑斑的沉重腳銬。
“鐺~”
隨著一道清脆鐵鎖閉合聲響起,就是戴在自已雙腿腳踝位置,再難以取下來了。
“師父,您老人家說啥我就做啥,絕不含糊?!?/p>
“徒兒生來就孝順,可孝順了!”
而后,又是幾步走到一眾徒兒前首位置,語氣一變,接著起名兒。
“你叫劉十六,你叫王十七……,你叫花二零……”
李十五身后,老道做了個抹淚動作,有些傷心道:“徒兒,你瞧瞧自已曾經(jīng)多孝順,可惜啊,一切再也回不去了!”
“哎……”
光幕之上。
二十九孩童一愣一愣的,以他們年紀,根本看不懂到底發(fā)生何事。
但是他們曉得,那道五官融化的身影,如今不存在了。
有的,只有瞅著和自已差不多大的李十五。
如此一來,心中恐懼頓時消散不少。
“跑!”
不知誰帶頭吆喝了一聲。
接著,他們好似困鳥脫籠一般,朝著四面八方奔逃而去。
‘李十五’見這場景,嘴角漾起一抹涼意。
“徒兒們,為師可是準備帶你們?nèi)は砂?,怎能這么不知好歹呢?”
“還有就憑你們,也能從為師手中逃掉?”
腰間黑鐵柴刀,驀然間被他抽了出來。
接著不斷閃轉(zhuǎn)騰挪,身影靈動的不像話,一位位逃跑孩童,就這么被他抓住領(lǐng)角,給重新丟了回來。
甚至每個都劈上一柴刀,劈得不深,不至于致命,且又能讓他們記得疼。
“徒兒們,記住了,為師叫乾元子!”
‘李十五’眸色陰冷,審視著一群倒地徒兒,又抬頭望了望天。
突然,整個人喜上眉頭。
興奮顫道:“眾徒聽令,自今日起,與為師一同進山,尋仙!”
“記住了,不得穿鞋,不得避雨?!?/p>
“哪怕地上長刀山,天上落隕石雨,也得給為師扛過去!”
說著,又是眼神一軟。
忙走過去,將倒地孩童們一位位攙扶起來,嘗試著為他們包扎身上刀傷。
口中勸道:“別逃了,真的別逃了?!?/p>
“師父帶咱們?nèi)は桑@可是天大機緣,感恩還來不及呢?!?/p>
說著,又是以微不可察聲,湊在他們耳邊私語:“先保命要緊,留的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!”
而后又是抬起頭,朝著一處空地諂聲吆喝:“師父,咱們不是去尋仙嘛,徒兒昨夜做夢真夢見仙人了,好像是‘楊玉環(huán)鎮(zhèn)守南天門’……”
他渾然沒有注意到,這些所謂的師兄弟們,此刻看自已眼神是那般古怪。
也是這時。
光幕之上,唐大話語聲又起。
唉聲道:“我們不知怎么回事,可是在他手底下,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?!?/p>
“只能赤著雙足,拖拽著腳銬,進入這崇山峻嶺之中?!?/p>
“我們發(fā)現(xiàn),‘李十五’好似個瘋子一般,一會兒自稱我們師父,一會兒又以我等師兄弟相稱,真搞不懂他?!?/p>
光幕上,畫面繼續(xù)。
曲十手指著‘李十五’,怒道:“你滾,我不是你師兄,你個瘋子,別假惺惺了!”
‘李十五’聽到這話,為之一愣。
不過馬上,和善眼神被兇狠所替代。
只見他從路邊抽出一根帶刺藤條,宛若鞭子似的,一鞭子一鞭子抽在曲十身上,抽得他滿地打滾,抽得他皮開肉綻。
“徒兒,你敢對為師這般說話?”
“今兒個為師就來教教你們,什么叫尊師重道?!?/p>
正在曲十要被活活抽死之際,‘李十五’眸中狠色褪去,又是跪地上磕起頭來。
求情道:“師父,您別打了,曲十就要被您給打死了!”
光幕上,唐大嘆聲響起。
“隨著這么幾次下來,我們開始察覺,絕不能讓另一個‘李十五’出來,他真的會吃人?!?/p>
“可我等無論是直接戳破他,又或是逃跑,都會讓另一個‘李十五’出現(xiàn),稱是我們師父?!?/p>
“所以辦法只有一個——那就是陪著‘李十五’一起演,真把他當作自個兒師兄弟,也真當除了他以外,還有一位‘師父’存在?!?/p>
“山里的日子雖苦不堪言,可憑著這個方法,當真過了幾年安生日子。”
暗紅大地上。
猴七雙臂懷抱,呵呵一笑:“現(xiàn)在懂了?沒有師父,也沒有乾元子,從始至終就只有你?!?/p>
接著呸道:“狗雜種,你真以為老子把你當師弟?不過是為了活命,陪著你演戲而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