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夜愈深,風(fēng)聲愈緊,如泣如訴。
此刻李十五腦袋炸開,后背被剖開將脊骨取出,心臟同樣破碎,腹部更是一刀近乎被腰斬,讓他已看不出多少人形來。
只是,此刻他氣息之熾盛,讓他看上去宛若一簇不滅之野火,正在天地間熊熊燃燒著。
他拇指眼珠睜開,朝著那依舊存在的脊骨橋梁望了一眼,只見那只恐怖惡嬰,已經(jīng)下了三十道脊骨階梯,如今僅剩最后三道了。
“徒……徒兒,它下來了!”,老道偷瞄一眼,又趕忙挪開目光,盯著腳下黑土愣愣出神,眼中除了貪戀依舊之外,似還多了一些說不出道不明韻味。
李十五以腹語低喃:“胎動(dòng)八聲,八聲見母神。!”
“既然如此,有沒有第九聲呢?”
他僅是猶豫一瞬,而后抬起自已左手,其中四指彎曲收攏,僅留一根,就好似朝著這方天地,豎了一個(gè)中指?
接著,一顆眼珠子猛地睜開。
千丈天穹之上。
老者漠聲道:“八聲胎動(dòng),就不知這第八聲,又會(huì)具體賦予修士什么特殊含義了?!?/p>
“道友,動(dòng)手吧!”
只是下一瞬,他眸光陡然一變。
“那……那是……”
只見李十五上空,除了脊骨橋梁之外,赫然多出一根金黃長香,在其點(diǎn)燃那一剎,仿佛冥冥之中什么亙古意志被突然喚醒。
“點(diǎn)香術(shù)!”
李十五左手三顆眼珠子同時(shí)睜開,齊刷刷朝天望去。
見長香燃起青煙沖天而起,不散不亂,如同一根通天巨柱,貫穿虛空,周遭浮現(xiàn)數(shù)不清模糊身影,皆雙手合攏,朝著香火頂禮膜拜,口中念誦晦澀難懂古老經(jīng)文……
這一刻。
李十五修為,肉身,甚至連著他的魂,皆難以想象的不斷攀升,似開始打破什么壁壘。
“這種感覺,又來了?。 ?/p>
李十五苦笑一聲,他依舊忍不住心驚膽顫,覺得僅靠著燃香,就可能把自個(gè)兒給燃死。
“只是……”,他話鋒一凝,開始朝著這方天地瘋狂吶喊,就仿佛在銘志一般。
“李某請得這尊‘神’,如今怕是難以洗刷其惡!”
“既然如此,縱然我拼著自已一條命不要,也要試著引出第九聲胎動(dòng),好讓后來者知曉,元嬰破境……胎動(dòng)九聲方為極數(shù)!”
“故以此舉,為后來者開路!”
話音一落,夜風(fēng)驟然停滯。
“斬!”
李十五一聲怒吼,接著一切法力,一切肉身之力,裹挾著他對自已的冰冷殺意,在天空之中化出一片血色天幕。
就好似一片血色星河,朝著他傾軋而下。
李十五的血與骨,在血光中一寸寸被磨滅,他的身形愈發(fā)扭曲、模糊,像是投入熔爐的殘鐵,發(fā)出最后的、不甘的嘶鳴。
“善蓮……”,遠(yuǎn)處密林之中,妖歌沖天而起,化作一道流光極速靠近,云龍子則是緊隨其后。
只是下一剎那。
“撲通!”
一道心跳之聲,響徹在寂靜夜空,仿佛這片天地間唯一的聲音。
這一刻,一切都靜了以下來,唯有那一道心跳之聲,不斷回蕩在萬物耳畔,聽得它們?nèi)绨V如醉,深深沉浸其中。
足足十息過后。
一切才是再次恢復(fù)如常,風(fēng)繼續(xù)吹,溪水繼續(xù)流動(dòng),草木隨風(fēng)搖曳颯颯作響。
中年怔愣一聲:“胎……胎動(dòng)九聲,這一聲又算是什么?”
一旁老者也是回過神來,同樣嘆了一句:“這下完了,這可是九聲胎動(dòng)啊,若是真流傳出去,萬一引得后來者皆這般拼命嘗試,不知得死多少人!”
中年卻是清了清嗓,伸手輕撫長須,一副得道高人做派。
“元嬰道偈:胎動(dòng)三聲,一聲驚蟄,二聲霜降,三聲……不可言?!?/p>
“當(dāng)然,這是胎動(dòng)三聲元嬰修士之道偈?!?/p>
“對于胎動(dòng)四聲修士,則是:胎動(dòng)四聲,一聲驚蟄,二聲霜降,三聲曰‘借’,四聲……不可言!”
中年眼神透出一抹古怪之意:“那姓李的小子是九聲胎動(dòng),豈不是說,他的元嬰道偈就得有十句?”
“光道偈,可就比別的修士長上太多?!?/p>
老者冷呵一聲:“老夫就不信,他與別人斗法之時(shí),會(huì)將道偈給完整給念上一遍。”
中年:“不一定,畢竟這道偈是騷話,說不定……”
只是突然之間,兩者對視一眼。
齊聲道:“人……人呢?”
此刻,所有人朝著那處深谷投去目光。
只見除了一個(gè)方圓百丈深坑之外,一切的血與骨全部不見,李十五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中年道:“那小友之前說了,他知道自已惡嬰難以洗刷,所以他要用自已命,證明元嬰之境可以有九聲胎動(dòng)。”
“所以,他這是以身殉道了?”
夜空之中,中年目光灼灼,其中仿佛有一簇火炬在熊熊燃燒。
“我就知道,就知道?!?/p>
“這李姓小友就是那‘人中之人’,世間真善?!?/p>
“如此之大義凜然,他不是真的善是什么?”
老者卻是沉聲開口:“他這胎動(dòng)第九聲,究竟代表著什么?”
“就連你我,都是隨著那一聲心跳恍惚了心神?!?/p>
“甚至過了整整十?dāng)?shù)息才回過神來,發(fā)現(xiàn)那小子不見蹤跡?!?/p>
“只是,他真的死了嗎?”
中年皺起眉來:“即使他是肉果,可哪怕肉果,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不滅?!?/p>
遠(yuǎn)處空中。
妖歌怔愣在空中,眸光晃動(dòng)不停:“善……善蓮,少了你這一朵傾世善蓮,獨(dú)留我這個(gè)人族之智,這可怎么活……”
云龍子“唰”一聲,手中祟扇直接貼著妖歌臉打開。
只見白紙扇面之上,八個(gè)龍飛鳳舞大字異常清晰……此地不吉,走為‘汪’策!
妖歌愣了一瞬,一邊喜不勝收,一邊破口怒道:“好一把孽障之扇,竟敢污蔑善蓮為狗!”
云龍子做了個(gè)噤聲動(dòng)作,抬手朝天指了指。
遠(yuǎn)處山巔之上。
白晞一身天青道袍隨夜風(fēng)輕揚(yáng),他從始至終站在這里,默默注視著一切。
一抹笑意,從他唇邊輕輕綻開,又嘆了一聲:“十五啊十五,你將白某諸多鏡像當(dāng)做刁民不挑你理,可千萬不關(guān)我這個(gè)本體之事??!”
與此同時(shí)。
某一處位置,開始傳來筆觸的“沙沙”作響之聲,似在紙上書寫著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