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嫣皺著眉頭探頭望去,果然看見霍寒山繃著一張冷臉站在那里,西裝外套上沾了些許灰塵,與他平日一絲不茍的形象大相徑庭。
而他面前則是站著一個拿著掃帚,怒目圓睜的老大爺。
此時的霍寒山顯然也看到了她,他下意識地動了動唇,卻被老大爺的怒吼打斷。
“幫?幫個屁!上次那個律師也說幫,結果呢?拿了錢就跑!你們這些穿得人模狗樣的,沒一個好東西!”老大爺情緒激動,揮舞著掃帚,眼看就要往霍寒山身上招呼。
“老大爺,我們是嫣然律所的,之前和您聯(lián)系過……”
明嫣見狀快步上前,“我們可以先看看您的材料,了解一下具體情況,如果您覺得我們不合適,可以隨時讓我們離開。”
她的出現讓老大爺動作一頓,渾濁的眼睛打量著她,“女娃娃?你也是律師?”
明嫣連忙點頭。
旁邊一個老奶奶抹著眼淚,“老頭子,要不……就讓這姑娘看看吧,咱也沒別的辦法了……”
老大爺哼了一聲,態(tài)度依舊警惕,但總算沒再揮舞掃帚。
霍寒山趁著間隙,低聲對明嫣說:“情況比想象的麻煩,他們之前被騙過,戒備心很強。我這邊查到醫(yī)藥方背景有點復雜,可能涉及……”
他話沒說完,旁邊一個一直陰沉著臉沒說話的中年男人突然爆發(fā)了,“律師!都是騙子!就知道收錢!根本不管我們死活!你們這些吸血的臭蟲!滾!都給我滾!”
男人情緒非常激動,眼睛赤紅,“之前那個律師拍著胸脯說能贏,結果呢?屁用沒有!騙了我們那么多錢!我媽的病更重了!你們這些律師,沒一個好東西!就知道騙錢!”
“先生,您冷靜一點,我們是想幫……”陸奉歸試圖解釋。
“幫個屁!”男人猛地推了陸奉歸一把,“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跟醫(yī)院藥廠一伙的!給我滾出去!”
場面頓時混亂起來。
明嫣蹙眉,知道這種情況下很難溝通,便對陸奉歸使了個眼色,準備先離開,等對方情緒穩(wěn)定再來。
然而,就在她轉身欲走的瞬間,那個情緒失控的男人一眼瞥見了她放在桌上的律師證,更是像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經,突然暴起!
他雙目赤紅,猛地從旁邊的舊木桌上抓起一把做手工用的大號剪刀,情緒徹底失控,“都是你們!都是你們害的!”
事情發(fā)生得太快,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!
明嫣只看到一道寒光直奔心口,瞳孔驟縮,身體卻像是被定住,根本來不及躲避!
“小心!”
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一道身影猛地從旁邊撲了過來,擋在了明嫣身前!
“噗嗤——”
是利刃刺入血肉的,令人牙酸得悶響。
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明嫣的臉上。
她僵在原地,眼睜睜看著霍寒山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晃了一下,臉色瞬間慘白如紙。
他緊緊蹙著眉,胸口插著那把剪刀,鮮血迅速洇紅了他淺色的襯衫,刺目驚心。
那個行兇的男人也嚇傻了,握著剪刀柄,呆若木雞。
“……霍寒山?”明嫣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。
霍寒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剪刀,又抬眼看向明嫣,似乎想確認她有沒有事,嘴唇動了動,卻沒能發(fā)出聲音,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。
“霍寒山!”
明嫣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他,入手是一片粘膩溫熱的潮濕。
陸奉歸這才反應過來,一邊大吼著“叫救護車!”,一邊沖上來制服了那個嚇傻的行兇者。
現場一片混亂。
明嫣半跪在地上,扶著霍寒山,手死死按在他流血的傷口周圍,試圖止血,指尖卻冰涼一片,抖得厲害。
鮮紅的血不斷從指縫間涌出,染紅了他的衣服,也染紅了她的手。
霍寒山靠在她的臂彎里,意識似乎有些模糊,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,呼吸變得急促而微弱。
“明嫣……”他終于艱難地發(fā)出聲音,氣若游絲,“這次……我終于……保護了你一次……”
明嫣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,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。
她張了張嘴,卻發(fā)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……
……
醫(yī)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兒濃得能嗆死人。
明嫣覺得自己像個被釘在長椅上的木偶,盯著手術室那扇門的眼神直勾勾的,每次門一開一合,她的心臟就跟坐過山車似的,猛地提到嗓子眼,又重重摔回谷底。
陸奉歸買的粥和湯在她手邊放著,早就涼透了。
她勉強喝了幾口,胃里卻翻江倒海,沖進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,出來時腿軟得像面條,差點直接給走廊行個大禮。
“老……老板!”陸奉歸嚇得聲音都變了調。
一只手臂卻穩(wěn)穩(wěn)地扶住了她,力道熟悉得讓她心頭一跳。
明嫣抬頭,撞進傅修沉深邃的眼眸里。
他臉色不太好看,下頜線繃得緊緊的,另一只手直接穿過她的膝彎,打橫將她抱了起來。
“傅修沉?”明嫣有點懵,“你……你怎么來了?”
傅修沉沒理她,把她放在長椅上,蹲下身,大手握住她的小腿,不輕不重地揉捏著。
他手指溫熱,力道適中,酸麻感漸漸消退。
“我怎么來了?”他這才抬眸看她,眼神黑沉沉的,帶著壓不住的火氣,“打你電話關機,律所沒人,差點直接報警說你失蹤?!?/p>
他語氣硬邦邦的,明顯在生氣。
明嫣連忙掏出手機,這才發(fā)現手機早就不知道什么關機了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
可還沒等她開口,傅修沉已經抬手揉了揉她的發(fā)頂,“好了,沒事兒……下次記得提前充好電,或者直接打給我。找個人而已,沒那么難?!?/p>
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,但明嫣知道,以他的手段,想在偌大個城市迅速定位一個人,確實易如反掌。
她垂著腦袋,不吭聲了。
“里面是霍寒山?”傅修沉問。
明嫣點頭。
“怎么回事?”
明嫣抿緊唇,不知道該怎么開口。
傅修沉也沒逼她,換了個問法:“他傷哪了?”
“……胸口,剪刀刺的?!泵麈搪曇魫瀽灥?,“那人本來是朝我刺過來的……”
傅修沉揉捏她小腿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,他語氣聽不出情緒,“他替你擋的?”
明嫣沒吭聲,算是默認。
傅修沉眸色沉了沉。
他沒空去細究心里的那點不舒服是為什么,腦海里第一個念頭是——霍寒山要是真出了事,他家小姑娘這輩子心里都得留下個疙瘩。
“剛才護士說他失血過多,血壓一直上不來……”明嫣吸了吸鼻子,“要是他……”
話沒說完,傅修沉抓著她的手,按在了自己左胸膛上。
隔著一層襯衫布料,能感受到底下沉穩(wěn)有力的心跳。
“聽著,”他看著她的眼睛,“我這以前也挨過一下,現在不也活蹦亂跳?”
傅修沉嗓音淡淡,“放心,他死不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