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燃喉結(jié)劇烈滾動,嘴唇張了張,那些被他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,骯臟得讓他齒冷的畫面再次翻涌上來,灼燒著他的理智。
他能說什么?
說傅修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,是覬覦他妹妹多年,心思齷齪的禽獸?
說那個道貌岸然的家伙,早在多年前就曾對年幼的明嫣……
他說不出口!
那個秘密像一塊燒紅的烙鐵,燙在他的心上,也死死堵住了他的嘴。
“沒有理由!”明燃額角青筋暴起,拳頭攥得死緊,指節(jié)咯吱作響,“反正……反正就不能是傅修沉!他不是良配!嫣兒跟他在一起不會幸福!”
“胡鬧!”明庭峰臉色沉了下來,“修沉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,能力、品性,哪一樣不是頂尖?躍華生物是他一手創(chuàng)辦,如今估值萬億!傅家更是滬圈翹楚!他對嫣兒有心,傅家老爺子更是親自打電話來商定婚事,顯然是真的看重嫣兒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氣,看著情緒明顯不對的長子,語氣放緩,“更何況,現(xiàn)在緋聞已經(jīng)鬧得滿城風(fēng)雨,嫣兒一個女孩子,名譽最重要!這件事,于公于私,都沒有轉(zhuǎn)圜的余地!”
明燃死死盯著父親,胸膛劇烈起伏。
他知道父親說得有道理。
商業(yè)聯(lián)姻,強強聯(lián)合,平息輿論,維護名譽……
每一條都無可指摘。
可他只要一想到妹妹要和那個心思深沉的禽獸綁在一起,他就恨不得立刻沖去傅家,把妹妹搶回來!
“爸……”
“夠了!”明庭峰打斷他,“這件事就這么定了!我知道你疼嫣兒,但這件事,關(guān)乎她一生的幸福和名譽,由不得你任性!”
明燃陰沉著臉沒再說話,碎發(fā)半遮眼睛,黑眸里的光冷而利。
他猛地轉(zhuǎn)身拉開門……
“砰——!”
房門被摔得震天響。
……
與此同時,傅家老宅。
明嫣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沙發(fā)上,一旁的傅修沉已經(jīng)換了一身干凈襯衫,身上隱約帶著一股清冽的冷木香和藥水味兒。
傅老爺子轉(zhuǎn)頭,對候在一旁的福伯吩咐道:“去,讓廚房準(zhǔn)備些點心,再把我珍藏的那盒明前龍井拿出來?!?/p>
他笑瞇瞇地看向明嫣,“嫣兒,陪爺爺去花房喝杯茶?那邊新到了幾盆十八學(xué)士,開得正好,你來看看喜不喜歡。”
明嫣哪里好意思拒絕,只能站起身:“好的,傅爺爺?!?/p>
傅修沉聞言,也自然而然地站起身。
“你跟著干什么?”傅老爺子立刻瞪了他一眼,“傷患就老老實實在屋里待著!別到處亂晃!”
傅修沉腳步頓住,目光淡淡掃過明嫣。
明嫣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。
傅老爺子像是沒看見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,樂呵呵地招呼明嫣:“走,嫣兒,跟爺爺來?!?/p>
明嫣只好跟著傅老爺子穿過曲折的回廊,來到宅子后方的玻璃花房。
花房內(nèi)溫暖如春,各色珍稀花卉爭奇斗艷,空氣里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花香與茶香。
傅老爺子親自沏茶,手法嫻熟,一邊和明嫣聊著花草,一邊狀似無意地將話題引到了傅修沉小時候的趣事上。
“……別看他現(xiàn)在這副冷冰冰的樣子,小時候可皮了,上樹掏鳥窩,下河摸魚,沒少挨他爸的揍?!?/p>
明嫣捧著溫?zé)岬牟璞犞蠣斪有跣踹哆?,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稍放松了一些,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小時候的傅修沉?xí)鞘裁茨印?/p>
“后來他爸意外去世,他就變了,話少了,心思也沉了……”傅老爺子嘆了口氣,眼神里帶著心疼和追憶,“一個人扛起傅氏,創(chuàng)立躍華,不容易啊……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?!?/p>
明嫣聽著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傅修沉當(dāng)年創(chuàng)立躍華生物時,整個滬圈幾乎沒有支持他的,權(quán)當(dāng)以為他是在玩票……
畢竟人人都知,沒有父親蔭庇,他一個半大的孩子不可能在傅家立足。
可他硬生生地以一己之力將躍華生物打造成如今的商業(yè)帝國,更是以絕對的影響力穩(wěn)坐傅家接班人的第一把交椅!
她不用想都知道,傅修沉這一路走來有多艱難。
“嫣兒啊,”傅老爺子話鋒一轉(zhuǎn),目光慈愛地看著她,“修沉這孩子,性子是悶了點,也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,但他認定的事,認定的人,就會一根筋走到底。他既然選擇了你,就一定會對你好,護著你?!?/p>
明嫣臉頰微熱,低下頭,不知該如何接話。
她能和傅老爺子說,這一切都是假的嗎?
都是為了應(yīng)對危機的權(quán)宜之計?
她說不出口。
傅老爺子看著她微紅的側(cè)臉,只當(dāng)是小姑娘害羞,臉上的笑容更深了。
他又坐了一會兒,便借口要去書房處理點事情,起身離開了花房,臨走前還特意囑咐明嫣多坐坐,欣賞欣賞花。
偌大的花房,頓時只剩下明嫣一個人。
她看著眼前開得正盛的十八學(xué)士,花瓣層層疊疊,潔白如玉,心思卻飄到了別處。
……
主宅二樓,書房。
傅修沉站在窗邊,目光穿過透明的玻璃,落在花房里那個對著茶花發(fā)呆的纖細身影上。
他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,眸色深沉。
福伯悄無聲息地走進來,低聲道:“少爺,明燃少爺剛才……開車離開明家老宅了,買了去……江南的機票?!?/p>
傅修沉眸色未動,只是淡淡“嗯”了一聲。
他早就料到明燃會坐不住。
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明嫣和他訂婚,肯定是要搗亂破壞。
“老爺子去了花房,和明小姐聊了一會兒,剛剛離開?!备2^續(xù)匯報。
傅修沉掐滅了根本沒點燃的煙,轉(zhuǎn)身朝書房外走去。
“少爺,您的傷……”
“無妨?!?/p>
……
花房里,明嫣正對著一株并蒂的十八學(xué)士出神。
“喜歡?”
低沉的嗓音突然自身后響起,嚇了明嫣一跳。
她猛地回頭,只見傅修沉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,距離很近,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和那股熟悉的冷冽木質(zhì)香氣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來了?”明嫣下意識地后退半步,后背抵在了冰涼的花架上。
“我的家,我不能來?”傅修沉微微挑眉,向前逼近一步。
花房內(nèi)空間本就有限,他這一靠近,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變得呼吸可聞。
明嫣甚至能看清他襯衫領(lǐng)口下,若隱若現(xiàn)的白色繃帶邊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