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寒山的話音落下,辦公室里一片死寂。
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明嫣,像是篤定自己撂下狠話后,她肯定會低頭認錯。
這五年來,不管發(fā)生什么事情,她都會無條件遷就他。
他料定她不會真的辭職。
所有人都有可能離開他,可唯獨一個明嫣。
她不會。
她絕對不會。
然而他想象中明嫣驚慌失措的認錯卻沒有發(fā)生,她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,甚至唇角還牽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。
“我想得很清楚?!泵麈虒⑥o職信放到辦公桌上,嗓音平靜無波,“霍律師,如果沒有其他事,我先出去了?!?/p>
說完,她甚至沒有再看霍寒山一眼,轉(zhuǎn)身就朝著辦公室門口走去。
動作干脆利落,沒有一絲留戀。
霍寒山愣住了。
他設想了無數(shù)種可能,唯獨沒有這一種。
她不應該求他別趕她走嗎?
不應該驚慌失措地解釋她只是鬧脾氣嗎?
不應該像以前無數(shù)次那樣,只要他一生氣,她就立刻軟下來哄他嗎?
“明嫣!”
眼看她的手已經(jīng)握住了門把手,霍寒山幾乎是下意識地低吼出聲,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促和一絲……慌亂。
他以為她會停下,至少會回頭。
可是沒有。
明嫣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,利落地拉開門。
門外,正貼著門板偷聽的韓晉一個趔趄,差點摔進來,臉上寫滿了尷尬,“呃……那什么,我剛好要進來找老霍……”
明嫣的目光掠過他,只是微微頷首,算是打過招呼,然后側(cè)身從他旁邊走過,腳步未停,徑直朝著自己的工位走去。
背影纖細卻挺直,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。
霍寒山僵在原地,看著她就那樣毫不留戀地離開,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,那股陌生窒悶的感覺再次洶涌而來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。
韓晉尷尬地撓了撓頭,看看明嫣的背影,又看看辦公室里臉色陰沉的可怕的霍寒山,試圖緩和氣氛,“哈,那個,老霍,我正準備找你……”
“閉嘴!”霍寒山猛地打斷他,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。
韓晉一看他臉色不對,連忙把辦公室門關上,擋住了門外的探究目光,緊接著三步并兩步地上前,“老霍啊,你說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?”
霍寒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“你剛才不是聽見了嗎?是她非要辭職!”
韓晉簡直覺得匪夷所思。
明嫣怎么可能離開明寒?
她怎么舍得離開霍寒山?
“那你把話說得那么重干嘛?小明嫣就是一時生氣,你……”
“你給我閉嘴!”霍寒山煩躁地松了松領帶,卻發(fā)現(xiàn)那股憋悶感絲毫未減。
他第一次,清晰地從這種情緒里分辨出了一絲心慌。
為什么?
他不是一直覺得明嫣吵鬧又麻煩嗎?
他不是一直想讓她別那么粘人嗎?
現(xiàn)在她如他所愿了,他為什么會覺得……喘不過氣?
……
工位上。
明嫣看著這個陪伴了自己無數(shù)個日夜的地方,心情異常平靜。
她拉開抽屜,里面放著許多小東西。
一個有些褪色的電影票根,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看的,雖然那天霍寒山全程都在看手機處理工作……
一枚普通的金屬書簽,是某次他出差回來隨手扔給她的,說是客戶送的……
一盒已經(jīng)融變形了的巧克力,是去年情人節(jié),他讓助理統(tǒng)一給公司女員工買的,她也有一份……
還有一顆包裝紙都有些磨損的水果糖,是很久以前,她胃疼低血糖時,他皺著眉頭從口袋里摸出來塞給她的……
每一件,她都曾如獲至寶,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。
現(xiàn)在看著,只覺得可笑。
明嫣扯了扯唇角,抓起里面的東西統(tǒng)統(tǒng)都扔進了垃圾桶里。
‘嘩啦’一聲輕響,在寂靜的辦公室顯得尤為的刺耳。
周圍的同事都默默看著,沒人敢出聲。
明嫣將最后一點私人物品都裝進一個不大的紙箱里,抱起箱子,環(huán)顧了一下這個她傾注了無數(shù)心血的地方。
然后,沒有絲毫猶豫,轉(zhuǎn)身離開,很快背影就消失在電梯口。
……
總裁辦公室里。
霍寒山站在落地窗前,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僵直。
他明明在處理一份緊急郵件,目光卻幾次三番地掃向辦公室門外,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。
心臟那塊石頭,似乎越來越沉。
韓晉嘆了口氣,走過來,“我說老霍,你這下玩脫了吧?我看小明嫣這次是來真的了?!?/p>
霍寒山眉頭緊鎖,嘲諷一笑,“她只是在鬧脾氣!她怎么可能真的離開我?”
“以前是以前,這次是婚禮啊大哥!”韓晉簡直無語,“哪個女人能受得了在婚禮上被丟下?而且我剛看她收拾東西那架勢,可不是鬧著玩的,東西全送人了,一副徹底了斷的樣子?!?/p>
霍寒山抿緊了唇,腦海中閃過明嫣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,心里那陣慌措感越來越明顯。
“她不會真的生我的氣……”他像是在說服韓晉,又像是在說服自己,“所有人都有可能離開我,唯獨明嫣不會……”
韓晉翻了個白眼,“那是以前!人心都是肉長的,被你這么一次次磋磨,再熱的心也涼透了!聽我的,你現(xiàn)在趕緊去挑個禮物,誠心誠意地去道歉,說不定還有救。”
霍寒山沉默了。
道歉?他從未做過這種事。
而且,買什么?
他煩躁地揉了揉眉心,“我不知道買什么,你去幫我買?!?/p>
韓晉:“……霍寒山!這種事情你自己去買才有誠意……你……”
可還沒等他說完,霍寒山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。
他立刻抬手示意韓晉閉嘴,接起了電話,語氣瞬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和專業(yè),“喂,李總……”
韓晉看著他這副樣子,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他瞥了一眼窗外,明嫣正好抱著紙箱走出大樓,纖細的身影毫不留戀地融入街邊的人流,很快消失不見。
韓晉心里咯噔一下。
不知怎么,他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——這次,明嫣可能真的不會再回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