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一和包存順走出會議室,楊晉達抹了一把額頭的汗,罵道,“特么的,都是你們指使的,到頭來,還要我給你們擦屁股......”
“老子到頭來,竟然成了替罪羊......不行,這丟面子的事,得讓劉文才去做?!?/p>
想到這里,楊晉達立刻把劉文才叫了進來。
劉文才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進了會議室,他看到這么多大領導前來,知道事情搞大了,不由得開始擔驚受怕起來。不過轉眼又一想,富貴險中求嘛!更何況楊晉達信誓旦旦地說,丁一和包存順都想讓陳光明下臺!
而且這事有楊晉達在前面頂著,料來不會有大問題。
劉文才看著額頭冒汗的楊晉達,輕聲問道,“楊書記,為什么選舉暫停了?”
楊晉達指著椅子,讓劉文才坐下,嘆了口氣道,“老劉呀,大事不好呀!”
劉文才一顆心本就提到了嗓子眼,聽了這話,身子一軟,差點滑到椅子下面。
楊晉達看著他那個慫樣,心里越發(fā)瞧不起來,又加重語氣道:
“丁書記、包縣長、忠義部長,還有海城市的張市長都來了,今天這事,不好辦?!?/p>
“他們鐵了心,要讓陳光明當選,而且一票也不能跑......”
劉文才好不容易站起來,囁嚅著道,“都是一票一票選出來的,這都是代表們的意見,怎么就要不做數(shù)了?”
“如果說掀翻就掀翻,那還要這選舉做什么?”
“倒沒說不做數(shù),”楊晉達嘆了口氣,威脅道,“張市長帶了市紀委的人,要求徹查此事。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......”
劉文才撲通一聲,又跌倒在椅子上,如果市紀委真的介入,別說楊晉達,就是包存順也保不了他。
劉文才雙手使勁按著桌子,站了起來,“楊書記,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!”
“這事,當時你也是同意的!而且你們不是說,丁書記和包縣長都同意了嗎?”
“你胡扯什么!我什么時間說過,這是丁書記和包縣長的意思?”楊晉達猛地一拍桌子,“有簽字嗎?有錄音嗎?有證據(jù)嗎?”
“你......”劉文才盯著楊晉達,好像不認識他一樣,堂堂的楊晉達,竟然也耍起無賴來了?
楊晉達加重語氣,惡狠狠地道:“劉文才,在這次選舉活動中,你私下里串聯(lián),搞非組織活動,這都是你個人所為,你還想把這屎盆子往縣領導身上扣嗎?”
劉文才一下子懵了,他看著楊晉達兇狠的樣子,心里一陣陣后怕。特么的,老子上當了,被人當槍使了。
現(xiàn)在,要被卸磨殺驢了。
想要把老子當驢殺?不可能,老子也不是吃素的。
劉文才努力鎮(zhèn)定了一下,慘笑著說,“楊書記,丁書記和包縣長是怎么說的,我也沒見到他們的面,我確實不知道,可您,是給我交過底吧?您當時怎么說的,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......”
楊晉達黑著臉道,“你不要說了!”
劉文才可不聽他的,堅持說道,“咱們摸著良心說說,這事是您挑的頭,讓我在前面沖鋒陷陣。到頭來,你們眼看要出事,一個個都把自己摘了出去,讓我來當替死鬼。楊書記,如果真到了那一天,紀委來調查,我只能實話實說。”
“大不了,咱們來個魚死網(wǎng)破。我完蛋了,你們也別想好過......”
劉文才死豬不怕開水燙,一副大家同歸于盡的樣子,楊晉達不由得頭疼起來。
思索再三,楊晉達決定還是盡量安撫他。
“文才,領導那里,我替你去解釋,但估計一個處分是跑不了的......我最多能幫到這個程度?!?/p>
“實在不行,你先換個地方,咱們東山再起嘛!”
劉文才聽了,知道這也算是從輕發(fā)落了,思索再三,只得點了點頭。
楊晉達又道,“當務之急,是做代表們的工作,在二輪投票時,讓他們都投給陳光明?!?/p>
“張市長劃下了紅線,要是跑了一票,拿丁書記和包縣長問罪!”
劉文才哼哼唧唧地道,“筆在他們自己手里,想圈誰他們就圈誰,我有什么辦法......”
楊晉達道,“文才,你做工作的那些代表,有名單吧?”
“你挨個去和他們解釋,不要選你,都選陳光明!”
“記著!要是跑了一票,張市長饒不了丁書記和包縣長,丁書記和包縣長也不會放過我們的!”
“到時候,我輕則受處分,重則換位子;而你,恐怕公職難保呀!”
劉文采知道楊晉達說的是實情,他心里罵著楊晉達,卻只能站起來。
“好吧,我現(xiàn)在就去找代表們談話?!?/p>
此時會場里,嘈雜不安,代表們都湊在一起議論著,今天的鎮(zhèn)長選舉出了等同票,上面又宣布選舉暫停,又看到一輛又一輛的轎車駛來,大家都知道驚動了領導。
這時,劉文才蔫頭耷腦地走進來,叫著幾個代表出去,牛進波看見這一幕,眼里噴出火來,大聲叫道:
“劉副書記,你又要拉票么?”
劉文才腦子“嗡”的一聲,反駁道,“牛進波,你胡說什么,誰要拉票!”
“既然不是給自己拉票,那你叫他們出去做什么?”
“做什么?”劉文才委屈極了,特么的,老子下了那么大本錢,只差一票就當上了鎮(zhèn)長,現(xiàn)在卻要讓支持自己的人,轉投陳光明,老子這么委屈,還得受你們的氣。
“我做什么!我要發(fā)揚高風亮節(jié),讓他們都投陳光明的票!”劉文才也不顧得面子了,大聲嚷嚷著。
“你還發(fā)揚高風亮節(jié),你還要動員人投陳鎮(zhèn)長的票,”牛進波諷刺道,“要沒有你從中作梗,鎮(zhèn)長選舉不會搞成這樣!”
劉文才指了指牛進波,沒好氣地道,“我和你說不著!”便叫著那幾個代表出去了。
牛進波嘟囔道,“這劉文才,肯定沒安好心,一會兒我要問清楚?!?/p>
過了十幾分鐘,那幾個代表回來了,個個臉上精彩,牛進波拉住一個問道,“劉文才找你們做什么?”
“劉文才讓我們在二輪選舉時,投陳光明?!?/p>
“什么!”周圍圍著的代表們,都驚呆了。
“劉文才有這樣的好心?”
“不選自己,讓選陳光明?”
還有人竊竊私語道,“這劉文才打的什么算盤,又是請客,又是送禮的,到頭來,卻讓人選陳光明,這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嘛!”
牛進波回過味來,笑道,“這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?!?/p>
很快,又有幾個代表回來,牛進波證實劉文才所言不虛,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。
不由自主地,對陳光明更加佩服起來。
“怪不得陳光明紋絲不動,穩(wěn)坐釣魚臺,原來他早就心中有底?!?/p>
“今天別說是等同票,就是劉文才的票比陳鎮(zhèn)長的多,一定也要作廢重選!”
牛進波并非意淫,如果上面領導真的發(fā)怒,確實會要求重新選舉,直到選出原定的人來。
牛進波飛快地跑到陳光明辦公室,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。
此時陳光明辦公室里,陳光明和劉一菲相對而坐,大眼瞪小眼。
劉一菲滿面寒霜,問道,“陳光明,你就這樣坐著等?”
“你手里既然有劉文才拉票買票的證據(jù),為什么不主動出擊?”
陳光明搖了搖頭,苦笑道:“我雖然有證據(jù),但不到萬不得已,不能拿出來。”
“為什么?”劉一菲瞪著杏眼,質問道。
陳光明揉了揉腦子,輕輕說道:
“我有顧慮?!?/p>
他站了起來,看著窗外,喃喃地說:
“大山鎮(zhèn)人大代表,特別是農村里的代表,都是各村書記,是大山鎮(zhèn)的骨干?!?/p>
“下一步,我正式擔任鎮(zhèn)長,要對大山鎮(zhèn)開展大刀闊斧的改革,我就要搞清楚,這些代表和書記們,到底哪些可用,哪些不可用?!?/p>
“在首輪投票中,有一半的人不支持我,說明我在這些支書中的基礎并不可靠。我現(xiàn)在要觀察第二輪,如果第二輪,這些人還不改變,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!”
“雖然楊晉達是書記,我是鎮(zhèn)長,但大山鎮(zhèn),已經由我說了算,這些支持我的村支書,自然也不會聽從我的領導,我都要將他們拿掉!”
劉一菲這才明白,陳光明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呢!只是這線也太長了吧,萬一真的選不上,怎么辦?
特別是丁一和包存順插手,想翻盤也難。
“選不上?”陳光明轉過臉,看著劉一菲,冷笑道,“我是上面直接安排的大山鎮(zhèn)鎮(zhèn)長人選,我倒要看看,誰有那個膽量,要把我選下去。”
“如果第二輪選舉,他們真的把我選下去了,我再把這份名單扔出去!”
劉一菲眼睛一亮,對呀,如果第二輪選舉,陳光明還沒選上,那就不客氣了!
這份名單扔出去,一定要掀起滔天風浪的!
以陳光明的能量,這事如果捅到上面,不光那些投票的代表,就連劉文才、楊晉達,甚至丁一和包存順,都會付出代價的!
陳光明又道,“其實,我現(xiàn)在是在給他們一個機會,希望他們不要太愚蠢了?!?/p>
“螳螂獨臂擋車,蚍蜉欲撼大樹,可笑不自量也!”
就在這時,牛進波猛地沖了進來。
“陳鎮(zhèn)長!劉文才正在找代表做工作,讓他們轉投你!”
這時,黃明也沖了進來,“丁書記和包縣長發(fā)話了,要求二輪投票,一票也不能少!”
“什么!”劉一菲驚叫一聲,瞪大了眼睛。
“這......就投降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