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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要死一起死!

“可算讓他們找到了這個機會!”杜鈺握拳砸在椅背上。

  “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?”杜家老二顫著聲音問道,“何家不是內(nèi)斗嗎?張少德不是被何暉挾恨刺殺的嗎?這怎么背后還扯上了三年前呢?

  “他們?nèi)昵伴_始發(fā)跡,難道不是因為被提拔升官了嗎?”

  老二和侯府早就分家,但利益還是牽扯在一起的,他感到很害怕。

  然而這些事情他們完全不知情。

  杜明煥焦頭爛額:“你先回去!”

  老二不肯走,杜鈺半拉半扯的把他勸出去了。

  等人走遠之后,他倒回來把門關(guān)上,臉上也開始抽搐。

  “偏在這個時候把沈家給惹毛了,連沈家也踩上一腳,我們便已無可招架了!”

  昨日在廣安寺被沈家抓到了把柄,前因后果還沒查出來,這就立刻又被晏北捅到了朝上。

  他從來沒想過,在一躍成為朝中重臣之后,杜家還會遭遇如此四面楚歌的時刻!

  “父親,王爺那邊真的不給機會了嗎?!”他快步繞過桌子,來到杜明煥面前。

  畢竟從事情最初發(fā)生時起,他們就想過可能會穿幫,也做了最壞的設(shè)想。

  但也料想即便到了那個時候,晏北也不可能舍得放棄杜家這么一個趁手的爪牙,一定會出手相幫。

  到時候最多也就在晏北手上吃點苦頭,以便日后更好的拿捏杜家,安危是不成問題的。

  可這次晏北不但不幫,而且還率先挑破了此事,這就等于杜家連退路都沒了!

  手握兵權(quán)的王府就是他最大的靠山,如今沒有了他,自己怎么辦?杜家怎么辦?

  “你即刻去老夫人那里,讓她親筆修書一封送給漠北太妃,請?zhí)鷰兔φf情!”杜明煥猛力地揮手,“眼下別無他法,只能從太妃這邊想辦法了!”

  “可是此去漠北千余里,一時半會兒來得及嗎?!”杜鈺滿臉都是不贊同,“而且,父親真以為憑王爺?shù)男宰樱雒婵梢愿淖兯闹饕鈫???/p>

  “那你還有什么辦法?!”

  杜明煥拍響起桌子,“我們杜家往上兩代就開始吃老本了!沒有家業(yè),沒有人脈,就是這三年里打通的那些關(guān)系,又有哪一個比得上他靖陽王?再說他們都不是傻子,今日是皇上下旨,沈家又下場了,誰還敢攬這事?誰敢與他們作對?”

  杜鈺腮幫子咬得死緊,卻也無法再反駁了。

  片刻后,他又重新抬起頭來:“倘若別無他法,那我們就只有去求那人出面了。”

  杜明煥頓?。骸笆裁匆馑??”

  杜鈺道:“我們也是為人辦事,雖說是得了銀子,官職,可他們難到?jīng)]得好處嗎?憑什么此時我們得在前面擋槍,他們躲在后頭安然無恙?殺害永嘉郡主,這是要連坐的大罪,如今連王府,沈家各方施壓,最終不是死一兩個人而已!”

  杜明煥面肌顫抖,背轉(zhuǎn)身去,望著墻上的牡丹圖。

  “不,他們不會的。當(dāng)初的銀子,官職,就是用來買我們的命的?!?/p>

  “至少咱們不該坐以待斃吧?”杜鈺繞到他前面,“去找他們試試又何妨呢?雖說買命,卻也還是有用得著我們的去處吧?要不然,又為何要我去尋胡尉手里的宗人府龜符呢?”

  杜鈺深深沉一口氣,接著道:“他們當(dāng)初花大筆銀子暗殺郡主,時隔三年又突然讓你拿到入宗人府的龜符,一定是背后另有圖謀吧?

  “就算當(dāng)時他們沒有給父親任何理由,可事到如今,父親難道還看不出來,永嘉郡主的死,端王的死,跟皇權(quán)二字有著莫大關(guān)系嗎?”

  杜明煥別開目光,坐了下來。

  這些事情又何需杜鈺說?

  當(dāng)年下任務(wù)的人一見面就擺出了價值十萬兩之多的銀票,地契,房契。

  如此之大的手筆,以及那腰上的金魚袋,十足說明其來歷之大。

  至于官職,對方說自會有他的好處,杜明煥連他臉都沒見著,自然不當(dāng)回事了。

  以杜家當(dāng)時連見了掌著實職的五品官都要主動行禮打招呼的情境,光是這筆銀兩已足夠他放棄一切原則。

  他雖未見過永嘉郡主,但憑那人給出的信息也知道,那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女娃兒,而且還剛生完孩子不久。

  他雖然早對這位金枝玉葉如何受寵如雷貫耳,也知道從小到大都有名師教導(dǎo),可那又如何呢?

  皇家的女子也是女子。

  她到底不是皇子。

  殺了就殺了,只要提前把準(zhǔn)備做足,事后誰會追究?

  便是端王——他也不算老,還愁生不出子嗣嗎?未必真會為這個女兒要死要活吧?

  再說了,那人當(dāng)場也說了端王那邊他來善后。

  于是他就把那人給出的畫像轉(zhuǎn)交給了何建忠。

  畫像其實很模糊,臉部只有簡單的五官輪廓。

  但是堂堂皇家郡主在一群人當(dāng)中還是很好辨認(rèn)的。

  尤其在對方還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。

  但杜明煥還是做了最完善的準(zhǔn)備,他要求何建忠必須摸透永嘉郡主的行蹤。

  恰巧,七月初一那日,那人給出了線索,說永嘉郡主恐怕即將回來。

  他把這事透露給何建忠,何建忠又通過柳氏拿到了永嘉回程的確切路線。

  杜明煥在安排這一切的時候,心無旁騖,矢志把它做到最好,就是防備事后留下首尾。

  所以就連給何家張家的賞銀,他也是頂格給的。

  可就在永嘉被殺的當(dāng)天夜里,同時端王也死去——噩耗傳來的當(dāng)時,他就已經(jīng)傻眼了!

  永嘉是郡主死了不重要,可端王卻在當(dāng)朝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,他竟然也死了!

  這還能是等閑小事嗎?

  原來那人說的他為端王那邊善后,竟然就是把端王也殺了?!

  時至今日,杜明煥依然記得當(dāng)時的刺骨心寒。

  背后這人讓他殺永嘉,那還能僅僅是因為別的小事嗎?

  絕對不是!

  這是他碰都沒資格碰的大罪!

  小小的杜家,已經(jīng)只剩下個空殼子的侯府,哪里牽扯得起?

  所以他次日夜里,幾乎是拖著兩條腿去見的那人。

  那人心情卻很不錯,說事辦的不錯,還主動說端王死了,日后就讓他杜家來執(zhí)掌皇城司。

  只要他能聽命行事,日后必還有他的好處。

  見他猶豫,還讓他安心,說朝堂那邊事后收尾的事兒,不用他操心。

  到了這地步,杜明煥怎么可能還猜不出來背后有什么貓膩?

  他竟然糊里糊涂的就成了捅向皇權(quán)的一把刀!

  可沒過幾日,果然朝廷的委任令就下來了,端王事出突然,皇城司無人接管,需從皇城司衙門里提任一人接任。朝廷認(rèn)為杜家祖上是功臣,又曾是端王親自提攜上來的副使,讓他接任最為合適。

  這權(quán)力移交得竟然如此順理成章,背后這人手腕之厲害,還用說嗎?

  杜明煥心中縱然有那么一絲后怕,惶恐,也被這涌上來的害怕和忌憚死死的壓制了下去!

  他背不起謀殺郡主的罪名,可更加得罪不起這人!

  到底郡主已經(jīng)死了,可掌握著杜家命運的人還活著!

  “父親?”

  杜鈺的聲音把杜明煥從怔愣中拉回來。

  他抬頭:“這不可能。他們絕不會幫的?!?/p>

  “到底是誰?”杜鈺挨得更近了,聲音里帶著壓抑著的激動,“他讓我們?nèi)プド蚣业淖镒C,應(yīng)該就不會是沈家了,那他是穆家,還是褚家?”

  杜明煥對上他的目光,又迅速別開。

  隨后,他拿起杜鈺一只手,在他掌心寫下一個字。

  杜鈺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刻把手卷起來:“……您確定嗎?”

  “他們從來沒有露過面,但我不會猜錯的?!倍琶鳠ㄉ钌钔拔以鴵斓竭^他們一個珠串。那珠串,我曾經(jīng)在宮宴上見過?!?/p>

  杜鈺屏息望著他,片刻后站直身:“看來這件事比我想象得還要復(fù)雜。這樣一來,我覺得咱們更得去見他了!靖陽王已經(jīng)很不對勁,如果只有兇手和他勾連上了這一個可能,那么難道這人還敢不出手嗎?

  “他真的不害怕我們就倒戈嗎?”

  “倒戈有何好處?”杜明煥道,“你以為這樣我們就能活嗎?別傻了!人家早就算計好了!”

  “那我們不就更要想辦法把這人拽出來一起面對嗎?”杜鈺紅了眼,“反正也不可能在王爺這邊求得機會了,那就要死一起死,要活一起活!”

  杜明煥聽到這里也已經(jīng)坐不住。

  他起身走了兩轉(zhuǎn),在簾櫳下停住,然后回頭看他一眼,走到墻下取下那幅牡丹圖,拔下畫軸一端的塞子,拿出一枚橢圓形的銅令來。

  他咬咬牙攥在手里:“你去準(zhǔn)備!天黑后隨我從后門出去?!?/p>

  ……

  要不然說十幾歲的年紀(jì),怎么就能被晏北挑在身邊貼身伺候?

  徐鶴這幾日的一言一行,以及遇見的人說過的話,郁亭全部都記了下來,一五一十告訴了月棠。

  而月棠又把他所述之事全部用筆寫了下來。

  杜家費那么大勁,簡直不惜撕破臉,也執(zhí)意要把徐鶴以義子的名義捆綁起來,多半是有長遠的用處。

  但是那日杜鈺卻在沈黎找上門時,不趕回侯府應(yīng)對,反而急匆匆跑到徐家來,讓徐鶴去搜取官吏身上的宗人府龜符,這十分不對勁。

  杜家跟宗人府扯不上一點關(guān)系。

  所以只會是聽命行事。

  那背后這人突然讓他們?nèi)↓敺质亲鍪裁矗?/p>

  正在燈下思索,郁亭又回來了。

  “稟夫人,方才魏大哥讓王爺派去杜家外頭埋伏的侍衛(wèi)兄弟捎了話過來,說方才天黑之后杜明煥讓人備了馬車,并且牽到了后門處。懷疑他們夜里要出門,請夫人定奪?!?/p>

  月棠聽聞,迅速放下紙筆站起來:“多久了?”

  郁亭想了想:“算算腳程,最多也就是兩刻鐘之前?!?/p>

  月棠看了看天色,點頭道:“極好。去跟琴娘說一聲,我出去一趟!”

  說完她拿起配劍,連房門也不走,直接從窗戶躍了出去。

  郁亭沒想到能看到她如此這般的身手,愣了一愣,才把房門掩上走了出去。

  ……

  出了徐家圍墻之后月棠就把外衣脫下來,露出身上的夜行衣,把面巾蒙上,直奔杜家后門而去。

  日日吃著華臨調(diào)配的湯藥,她體力比起殺張少德那回,又恢復(fù)了許多。

  不消片刻到了杜家圍墻之下,吹響哨聲,魏章就出來了!

  “主子!杜家父子果然已經(jīng)出門了!

  “二人是分開走的,杜鈺先駕馬從前門出去,隨后杜明煥乘馬車出了后門,所幸王爺給我們增添了人手,父子倆身后分別有人跟隨,剛才他們回報,出了街口之后,二人就朝一個方向走了!”

  “走多遠了?!”

  “已經(jīng)出了這條街了!”

  “追!”

  二人前后腳上了街頭。

  半路上有王府的侍衛(wèi)等候他們傳遞消息:“順著路往前走,腳程快些可以追上!”

  說完就在前方引路。

  月棠點點頭。口中沒說什么,心里卻也贊賞王府侍衛(wèi)的素質(zhì),能夠有這份細心,便省去了不少麻煩。

  但走出去沒多遠,就看到了停在馬路邊的馬車。

  三人驀地停下來。

  先前那侍衛(wèi)上前查看,隨后立刻道:“是杜家的馬車!但人已經(jīng)棄車不見了!”

  月棠看著四面密密麻麻的民居:“倒是狡猾!”

  想了想,她越上墻頭,看著周圍星星點點的燈火。然后指著一處未曾點燈的胡同道:“從那兒走!”

  魏章二人跟著看了看,均點頭,隨著她躍了下去。

  既然是棄車行走,馬車停在此處,附近必然不是他們的目的地。

  點燈之處不便隱藏,同樣也可以先排除。

  而黑燈瞎火的胡同不但可以隱藏身形,而且還可以通到別的去處,自然是首選!

  胡同里彎彎曲曲,又無丁點燈火,但是卻暢通無比。

  三人快速奔行,很快到了盡頭。

  盡頭是個丁字路口,一頭是來處,岔路一邊往左,一邊往右。

  月棠在路中停下,左右看了看,最后朝右側(cè)一道藤蘿滿墻的宅門走去。

  站在門下,她低頭看著腳前兩片落葉,彎腰撿起來,看了看后,立刻與魏章?lián)]手:“分左右兩邊潛進去!”

  又囑咐侍衛(wèi):“你聯(lián)絡(luò)聯(lián)絡(luò)其他兄弟,盡快趕過來!然后從中路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