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道人心似鐵,誰知官法如爐。
盡管秦英和韋靈符有好幾天的時間串供,上得堂來也禁不住官爺?shù)娜迨遄印?/p>
兩間偏房分開刑訊,拿著對方的口供以及阿鸞的尸格,一條一問,答案相同就記下一筆,答案不同就是一板子。
不到半個時辰,兩面的口供就完全一致了。
秦英和韋靈符商量好的假供詞里,都咬死了稱心是主犯,而稱心拿出了不在場的鐵證。
當他們商量好的說辭被推翻,現(xiàn)編的謊話是經(jīng)不起推敲也無法一致的,唯有都說實話才有可能完全一致。
問一句打一板子,當他們終于肯說實話的時候,說實話已經(jīng)不是怕不怕死,而是在求死了。
兩份一致的口供擺到李恪面前的桌子上,李恪點了點頭,衙役把秦英和韋靈符再次拖回到公堂之上。
李恪仔細地看完了兩份口供,他們承認稱心確實是沒有參與。
李恪暗覺有幾分慶幸,雖然自已先入為主的認定這樁案子必跟稱心有關(guān),卻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,如果真的把稱心給屈打成招了的話,那麻煩可就大了。
看來為官無一時不需謹慎,自已的猜測和判斷都不能絕對相信,否則就有可能會誤判。
自已誤判了一樁案子,倒沒什么大不了的懲罰,不過罰俸罷了,被誤判的人丟掉的可是性命。
李恪把兩份口供交給典吏,讓他站在大堂中間,面對著趴在地上的秦英和韋靈符,也面對著門外觀看的百姓,大聲地把兩份口供念完。
“殺了他們!”
“畜生!”
“沒人性的狗東西!”
“殺!殺!殺!”
“……”
許多的百姓都沒聽完供詞,就已經(jīng)壓抑不住胸膛里澎湃的怒火了,不停地喊打喊殺,還有人激動得想要沖到大堂上踹他們兩腳,衙役們架起水火棍阻擋著憤怒的人群。
可以縱容他們觀看,可以縱容他們胡喊,但絕不能縱容他們沖進去。
“安靜!安靜!”衙役們怎么喊也是控制不住百姓們的情緒了。
典吏微側(cè)身朝上抱拳,高聲道:“請府尹判決!”
鼎沸的呼聲頓時如潮水般退去,剎那間的寂靜里,連檐角鐵馬的輕響都清晰得刺耳。
李恪端坐于公案之后,目光掃過堂下鮮血淋漓的人犯,又掠過階下屏息凝神的百姓,喉結(jié)微滾,終是抬手執(zhí)起了朱筆。
那支染過無數(shù)判詞的筆桿,此刻在寂靜里仿佛有了千鈞重量,筆尖懸在紙頁上方的瞬間,連風(fēng)都似停了,只等著那落下的一筆,給這滿院的怒與盼,一個擲地有聲的答案。
李恪寫了好判詞,擱下筆,朗聲道:“秦英、韋靈符當街劫掠女童,奸淫肆虐至死,按律當斬,即刻押入天牢,秋后處決?!?/p>
百姓們聽到他們被判了斬刑,有人覺得歡喜解恨,更多的人則依然氣憤難捺,紛紛地大嚷起來。
“現(xiàn)在就殺!”
“這種畜生有什么資格活到秋后?”
“判他斬立決!”
“收監(jiān)是不是給他們留著活命的機會?”
“……”
典吏拿起李恪寫好的判詞,舉起來遠遠地給百姓們看,雖然看不清字,但看得到是朱筆紅批。
“朱批已下,他們兩個斷無生路可言,所有的死刑都要秋后處斬,大家散了吧?!?/p>
打官司可不是個快活,一場官司打幾十年的都有,像李恪這種當堂審當堂判決的是極端少數(shù),這效率屬實是夠驚人的了。
百姓們卻是不知足,恨不得把這兩個狗東西當場打殺。
情緒是情緒,律法是律法,李恪不可能滿足百姓的想法,當即宣布退堂。
李恪一聲令下,衙役們把大門給關(guān)上,沒有熱鬧可看,百姓們自然就散去了。
柳氏早就醒了過來,一直在側(cè)堂口聽著看著,這時候她實在是忍不住了,瘋了一般的沖了出來。
“我要殺了你們!”
柳氏撲向秦英,去揪他的肩膀,一個衙役趕緊伸手攔著,另一只手的水火棍好像不知道往哪放合適,無意識地,對,就是無意識地把水火棍送到了柳氏的面前,口里還念念有詞地勸著:“別沖動,這不是撒野的地方,可不許隨便打人?!?/p>
柳氏早已紅了眼,哪里聽得清衙役說了些什么,她就看到有根棍子在自已的眼前亂晃,她一把搶過棍子,狠命地朝著秦英砸了下去。
秦英一看這情況,頓時嚇得屁都涼了,要是由著這個瘋婦,他還不得被活活打死?他之所以招供,就是不想挨打了,死個痛快也行。
李恪冷哼一聲,轉(zhuǎn)身走入后衙,明顯是對這里的情況默許了,他還能求誰?邊上就一個有可能幫他的人叫韋靈符,跟他一樣的趴在地上不能動彈。
“啪!啪!”兩棍子砸到了后背上,疼得秦英眼前發(fā)黑,他使勁爬了兩下,一把抱住了稱心的腿,“救,救救我,求求你救我?!?/p>
“救你?”稱心一腳把他踢開,滿腔憤恨地問道:“如果現(xiàn)在被打的人是我,你會替我喊上一聲冤嗎?”
想啥呢?天真也不是這么個天真法,冤枉你的人不就是他秦英嗎?他怎么可能替你喊冤?
“公子,”典吏過去沖著稱心一笑,伸手說道:“這邊請?!?/p>
大門關(guān)了,得有人引著稱心和柳氏從側(cè)門離開。
“有勞帶路?!狈Q心笑著點了點頭,臨走前還故意湊過去踹了韋靈符和秦英幾腳。
衙役也不能讓柳氏把這兩個混蛋打死,讓她打幾下出出氣,便把她拉開,帶到了后衙的庭院之中。
一進院就看到院子的正中擺放著一口棺材,柳氏多少有點懵,卻也不敢多問。
“棺材是我們府尹給買的,現(xiàn)在判決已下,大仇已報,你可以把她帶回去安葬了?!?/p>
聽到衙役如此說,柳氏才恍然大悟,她本以為阿鸞的尸體會在義莊,沒想到居然一直在府衙放著。
“這是,阿鸞?”柳氏猛地撲到了棺材上,她用力地推開上面的蓋板,俯身向內(nèi)看,見真的是阿鸞,她不禁拍著棺材失聲痛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