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長青點了點頭，片刻后還是主動開口了。

“段明和市里面提出辭職了?！?/p>

“辭職？”

方弘毅雙眸陡然間瞪得滾圓，開什么玩笑，現(xiàn)在人人都想從青田縣跑，這個時候段明辭什么職。

不過冷靜下來后，方弘毅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。

別人都在乎的政績在人家段公子眼里，根本就不算什么。

既然他的任務(wù)已經(jīng)失敗了，青田縣又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，針插不進、水潑不出的，段明留在青田還有什么意義？

“他打算去哪?！?/p>

“這個說不好。”

秦長青嘆息道：“你知道他的身份不簡單，去哪不是我們說了算的?！?/p>

方弘毅苦澀一笑。

是啊，人比人氣死人。

就如同昨晚許語菡對自己規(guī)劃的那般，以段明的身份和背景，不管人家想去哪兒，都是一句話的事。

留在青田縣這樣的小地方，對他來說確實是浪費時間。

“秘書長，他走他的便是，您為何說與我有關(guān)?！?/p>

秦長青深深看了方弘毅一眼。

按理說這小子歷來聰敏機智，不該看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啊。

“您是說，有些人覺得是我把段明逼走的？”

看著秦長青目光中的無奈和不甘，方弘毅頓時想到了一種可能。

段明是帶著任務(wù)來青田縣的，現(xiàn)在任務(wù)失敗了，他那位神通廣大的小姨夫不得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自己頭上。

怪不得秦長青剛剛在電話里如此焦急。

方弘毅總算想明白了，段明的離開對自己而言不見得是好事。

“我今天接到了省政府辦公廳的電話，那位近期要來承山市調(diào)研，大概率會去青田縣轉(zhuǎn)轉(zhuǎn)的?！?/p>

方弘毅冷笑一聲，還真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。

就是這么的陰魂不散。

“掛斷那邊的電話后，我第一時間給高峰省長打電話做了匯報，他讓我提前把這個消息告訴你，并且叮囑你早做準備。”

方弘毅瞇著眼睛沒說話。

早做準備，如何準備？

如果人家鐵了心的雞蛋里挑骨頭，不管是方弘毅還是其他人，誰扛得住一位實權(quán)省委常委級別的副部級領(lǐng)導(dǎo)。

“你也不要有壓力，不是還有我嗎？”

秦長青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安慰道：“到時候我會陪著他一起去青田，必要的時候我會幫你的。”

“多謝秘書長?！?/p>

方弘毅笑了笑故作灑脫，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，我就不信他能挑出我什么毛病?！?/p>

秦長青搖搖頭沒說話。

他知道這是方弘毅給自己做心理疏導(dǎo)的一種方式。

換誰聽說自己被常務(wù)副省長“惦記”上了，都不會和沒事人一般的。

回到青田，方弘毅屁股還沒坐穩(wěn)，段明就主動找上門。

“本來想今晚和你坐坐的，但是我想了想，似乎每次咱倆都是不歡而散?！?/p>

方弘毅笑道：“這個問題的主要責任可不在我身上?！?/p>

段明擺了擺手道：“誰的問題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，方弘毅，我過來是和你道別的?！?/p>

見方弘毅臉上毫無波瀾，段明頓時就明白了。

“承山市委那邊有人和你說過我的事情吧？”

“這件事情也不重要?！?/p>

方弘毅用段明剛剛的話回答了他現(xiàn)在的提問。

“那什么重要？”

“你來找我的目的。”

“如果我說，我只是單純想來找你道個別，敘敘舊，你會相信我嗎？”

“會。”

方弘毅重重點頭，倒是搞得段明更不好接話了。

“為什么相信我。”

“因為我是你在青田縣唯一能稱作對手的人?！?/p>

“或者說，我們算半個朋友？”

段明微微一怔，隨即放聲大笑。

都說自己狂，自己傲，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現(xiàn)在的方弘毅，這才是真正的狂，真的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啊！

“說真的?！?/p>

方弘毅擺了擺手打斷段明，“雖然你有時候挺討厭，但是關(guān)鍵時刻還是分得清大是大非的?！?/p>

“怎么說？”

“比如上次易思銘的事情，我知道柴興偉找過你?！?/p>

“甚至我已經(jīng)做好了你會出手的準備?！?/p>

“我沒出手你很失望？”

段明臉色有些不悅，方弘毅這是在挑釁自己。

“并沒有，相反通過這件事情，我有些敬佩你?！?/p>

方弘毅嘆息一聲緩緩說道：“有些人為了所謂的爭斗可以毫無原則，毫無底線?！?/p>

“他們信奉沒有絕對的盟友，只有絕對的利益?！?/p>

“關(guān)鍵時刻別說所謂的戰(zhàn)友了，這些人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能賣掉?！?/p>

“但你不是?！?/p>

段明的臉色這才好轉(zhuǎn)過來，搞了半天方弘毅是在找由頭夸自己。

“臨行之前，能從你方縣長嘴里得到一句表揚，其實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
“如果你想聽，就留下來，我天天說給你聽?！?/p>

段明不由打了個哆嗦，渾身不自在。

“言歸正傳，打算去哪？”

“還不確定，仲央黨校要開課了，先去那邊過渡下吧。”

方弘毅微微一怔。

還真是無巧不成書。

昨天晚上許語菡才專門和自己說過仲央黨校培訓(xùn)的事情，希望方弘毅也可以去。

今天段明就告訴自己，他的下一站也是那里。

幸好方弘毅昨晚拒絕了許語菡，不然的話豈不是又和段明成為了“同學(xué)”。

“我怎么感覺你怪怪的？”

方弘毅急忙擺手表示無礙，“好地方，從那里出來正處的待遇就解決了?！?/p>

“我得提前對你說聲恭喜了。”

段明不屑撇撇嘴，在他眼里副省級以下的每一步都不存在所謂的障礙和天花板。

只要他愿意，一年一個臺階都沒問題。

但這么做一來太高調(diào)，二來底子打不好沒什么用，這種拔苗助長的方式只會讓他無緣更高的職務(wù)。

“好了，就說這么多?！?/p>

段明慢慢起身，來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(zhuǎn)身對方弘毅道：“另外我想提醒你一句?！?/p>

“雖然我沒找過你麻煩，但是我一走你的麻煩其實挺多的?！?/p>

本來這句話段明不該講的，可不知道為何，一想到方弘毅要因為自己迎來一場報復(fù)，段明心里就不痛快。

自己提前告訴他，他也好有所準備。

可惜段明又一次失望了。

在方弘毅的身上他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畏懼的氣息。

有的，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。

和從未改變過的自信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