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樾心里有事,這一夜睡得不踏實,天還沒亮就醒了。
昨日新來的下人已經(jīng)在院子里干活了,見棠樾出來,一個個都趕緊恭敬地行禮。
棠樾見紅綃跟了上來,她思索了下,沒趕紅綃。
其實帶上紅綃也好,讓她看看攝政王府的詭譎和復雜,回頭她肯定會向靖陽侯匯報,到時候靖陽侯催她,她也好有借口推脫。
“王妃怎的起這么早?不多睡會兒?”紅綃問。
“睡不著,”棠樾故意將荷包拿在手里,垂眸嘆了口氣,“你知道嗎?這是我娘的荷包,昨晚一看到這個,就想起我娘了?!?/p>
紅綃似乎沒想到棠樾會突然跟她說這個,不由愣了愣。
不過棠樾也沒多講,將荷包收起來,裹了裹披風,朝容煜的書房走去。
雖然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三月,但早晚還是涼的。
紅綃抬頭,神色復雜地看了眼棠樾纖細的背影,疾走幾步跟上。
棠樾快到書房時突然想起來,看書房的擺設,容煜平時應該不是住這里的,不過她還是打算去書房碰碰運氣。
“王妃止步!”
棠樾還沒到書房門口,便被侍衛(wèi)攔下了。
“我找王爺,王爺在嗎?”棠樾亮出一直藏在手心里的令牌,“我來還王爺?shù)牧钆?!?/p>
兩名侍衛(wèi)一看到那枚令牌,頓時面容一肅,忙垂眸恭聲道:“回稟王妃,王爺昨夜入宮去了,并沒有回來!”
入宮?棠樾挑眉,難道容煜又被皇帝傳召了?
“知道了!”棠樾將令牌遞給其中一名侍衛(wèi),“那等王爺回來,你將這令牌交給王爺!”
其中一名看起來是頭領(lǐng)的侍衛(wèi)恭敬接過。
棠樾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書房,語氣和緩地問:“王爺平日里大多歇在書房嗎?”
侍衛(wèi)頭領(lǐng)回答:“王爺只在公務繁多的時候歇在書房,平時都住在紫辰閣。”
棠樾默默記下,出嫁前她也有了解過容煜的喜惡,但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殿下實在過于讓人聞風喪膽,竟是沒幾個人能說出容煜的喜好,大多是一聽見攝政王的名號就收斂起表情,做了個鋸嘴葫蘆,也就敏慧郡主多少還了解一點。
離開書房后,剛走到無人地方,棠樾便聽見紅綃壓得極低的聲音:“王妃既是拿到了攝政王的令牌,為何不交給侯爺,卻還給攝政王?”
剛剛在書房門口,棠樾拿出令牌時,她就有注意到紅綃一瞬變得火熱的眼神,現(xiàn)在又這么急切地質(zhì)問她,想來這枚令牌確實非常重要。
既然重要,棠樾就更不敢拿了,她越想越覺得容煜就是故意落下這令牌的,真是詭計多端的妖孽!
“王爺?shù)臇|西,自然是要還給王爺?shù)?!”棠樾一臉的輕描淡寫。
“可是——”
“沒有可是!”棠樾清洌的目光掃向紅綃,語氣倏然變冷,“父親讓你跟著我,不是讓你來命令我如何做事的!”
紅綃眼神閃爍了下,咬了咬牙,垂頭應道:“是奴婢逾越了!王妃恕罪!”
“既然知道自己逾越,就要記住,下次不可再犯!”棠樾冷聲道。她不會因為昨日紅綃出手教訓秦氏和棠云芷母女就會信任了她。
“是,奴婢記住了!”紅綃頭垂得更低了。
棠樾眼神冷然掠過,其實今天她是故意當著紅綃的面拿出令牌交給侍衛(wèi)頭領(lǐng),就是為了看紅綃的反應。
如果她沒猜錯,令牌確實是容煜故意留下的,那么,一旦她今天沒交出去,而是讓紅綃帶去給了靖陽侯,估計今晚牡丹花圃里就會多一具做花肥的無皮血尸。
想到這,棠樾只覺得后背出了一層冷汗。
和容煜這妖孽相處,還真的是步步危機,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就挖了個坑在等著她跳。
棠樾書房離開后,又特地去了趟花圃,遠遠地看了眼,白日里的花圃遠沒有夜晚的陰森,大清早的,滿園的牡丹開得正艷。
“王妃喜歡這里的牡丹?我給王妃剪幾枝帶回去插瓶。”
棠樾被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老嬤嬤嚇了一跳,聽她說要去剪花,她頓時臉色一變,連連擺手,“不用了不用了,我不喜歡牡丹!”
開什么玩笑,這些牡丹都是用人尸體作為肥料養(yǎng)出來的,她哪敢拿這些花回去插瓶?
“那王妃喜歡什么花?我這花圃里什么花都有!”老嬤嬤一咧嘴,露出一嘴的黑牙,她本就長得瘦小干癟,頭發(fā)全是白的,還穿著全黑的衣服,看著就給人陰森森的感覺。
“不,不用了!”棠樾忽然就想起昨晚容煜說的花圃里有個鬼嬤嬤,她頓時后背發(fā)毛。
“走了走了!”棠樾催著紅綃趕緊離開,跑出去一段距離,她回頭看了眼,還看見那個鬼嬤嬤在對著她咧嘴笑。
看來下次花圃這邊是不能來了!
紅綃見棠樾似乎很害怕花圃的樣子,不由心生好奇,但棠樾才訓斥過她,她也不敢這時候問,只在心里暗暗記下,找機會要來查一查。
而且,紅袖眼神一變,她不但要查花圃,還要將攝政王府的每個角落都要翻一遍!
棠樾回來時,天已經(jīng)大亮了,她被鬼嬤嬤嚇得出了一身冷汗,進門她就吩咐黃梔備水,她要沐浴。
黃梔雖然不清楚這兩天小姐怎么這么愛干凈,但小姐說什么她就做什么。
待到棠樾洗完澡,從里到外換了身衣服出來,齊嬤嬤已經(jīng)將早膳端上來了。
“吱吱~”小肥團子——哦不,元寶大人此時也不知從哪冒了出來,穿著黃色的一身小馬褂,扭著小肥腰跑過來,跳上自己的專屬座椅。
棠樾簡單吃了點雞絲粥和金絲玫瑰卷,便見齊嬤嬤帶著昨日留下的下人們進來給她磕頭。
“奴婢參見王妃!”
按棠樾如今的身份,房里只有黃梔一個丫鬟伺候肯定是少了,她得再挑幾個丫鬟出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棠樾問一個圓臉大眼睛的丫鬟。
“回王妃的話,奴婢叫秋蘭。”丫鬟看起來十五六歲,說話時規(guī)規(guī)矩矩,眼神也不會亂轉(zhuǎn)。
棠樾對齊嬤嬤的眼光還是信任的,便道:“你留在我房里伺候,以后就叫白桃?!?/p>
“奴婢白桃,謝過王妃!”白桃連忙跪下,給棠樾磕頭,一臉感激。
棠樾又挑了兩個丫鬟,分別改名藍梅、紅柿。剩下兩名丫鬟和她從侯府帶來的兩個,都提了二等丫鬟,先在院子里伺候。
齊嬤嬤在對著丫鬟婆子們訓話:“你們既進了王妃的院子,從今往后,主子只有一個,就是王妃。你們要盡心盡力伺候王妃,這一心為主的,就算是燒火丫頭,一躍成為王妃房里的一等大丫鬟也是可能的,但如果是那背主的,就別怪我眼里容不得沙子,一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,立刻發(fā)賣到那下等的窯子里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