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擦黑時,宣公公來了趟辰景苑,說是奉容煜的命令,送東西來給棠樾的。
然后,棠樾便收到了筆墨紙硯四件套,她一頭霧水,“宣公公,王爺給我筆墨做什么?”
宣公公陪著笑說道:“王妃忘了?王爺說了要王妃寫如何抓奸細(xì)!”
棠樾:“……”
“我以為王爺隨便說說的……”
宣公公笑得瘆人,“王爺從不會隨便說說!”
棠樾再次無語。
“行,我知道了!”
棠樾雖然氣得磨牙,但倒也沒帶怕的,不就是寫個策論嗎,還真難不倒她。
一個時辰后,一卷新鮮出爐的《肅軍清奸策》便被送到了容煜桌案上。
容煜本來只是無聊想逗逗棠樾,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寫了篇策論,就是時間太短,他并沒有對她這篇策論報(bào)多大期望,便讓宣公公念給他聽。
“吾聞:三軍之災(zāi),莫重于疑;社稷之患,常生于蕭墻……”
才聽得一句話,容煜批閱奏折的朱筆便是一頓,他頗有些訝異的抬眸,“繼續(xù)念!”
等容煜聽完棠樾寫的這篇策論,一邊眼睛發(fā)亮,“寫的還真不錯!”但他又有些狐疑,“這真是王妃寫的?”小丫頭年紀(jì)不大,看問題竟還挺深刻。
宣公公肯定地點(diǎn)頭,“千真萬確!王妃讓奴才磨墨,奴才親眼看到王妃一氣呵成寫下來的!”
“肚子里竟有點(diǎn)墨水,倒是本王小瞧她了!”容煜此時將棠樾寫的策論攤開在桌子上,望著宣紙上秀麗的簪花小楷,嘴角勾起,“去,將本王庫房里的西洋水銀鏡送去辰景苑,就說本王對王妃的這篇策論很滿意!”
宣公公:“奴才遵命!”
棠樾對自己寫的策論還是很自信的,上輩子她可沒少給廢物謝書懷代筆。
但她沒想到容煜會送一個帶水銀鏡的梳妝臺來給她。
宣公公命人將梳妝臺抬進(jìn)棠樾房內(nèi)時,棠樾問宣公公,“王爺看了我寫的策論?”
“看了,王爺說王妃寫得不錯!”宣公公笑道。
棠樾聞言,不但沒有高興,反倒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,容煜竟然也會夸她?
宣公公送完水銀鏡便離開了。
棠樾有些摸不透容煜心思,她一扭頭,見黃梔幾人正好奇地在圍觀那面水銀鏡。
“王妃,這鏡子怎么能把人照得這么清楚,連頭發(fā)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!”
“剛剛宣公公說這是水銀鏡,所以這鏡子是用銀子打出來的嗎?”
比起幾個丫鬟的新奇勁,棠樾倒是還好,因?yàn)樯陷呑铀灿幸幻嫖餮笏y鏡,雖說品相和清晰度不及容煜這面,但在當(dāng)時也算是獨(dú)一無二的了。
她是從西洋人手里買的鏡子,是以了解過水銀鏡的制作工藝和原理,曾經(jīng)她也想要復(fù)制水銀鏡,但嘗試過后,發(fā)現(xiàn)過程太危險(xiǎn),在失敗了幾次過后,便放棄了。
“水銀鏡不是銀子打造的,這個水銀是汞?!碧拈泻唵谓忉屃讼?,但很明顯幾個丫鬟都聽不太懂。
她一扭頭,見元寶大人趴在桌子上,屁股對著她,便戳了戳那肥屁屁,“元寶你怎么不去照鏡子?”
元寶大人挪了挪屁股,“吱”了一聲,兩只前爪扒住大耳朵,大人在生氣呢,沒心情照鏡子。
元寶大人是瞧見主人竟然將水銀鏡送給了棠樾,很是嫉妒。
大人它最愛照鏡子,先前在主人庫房發(fā)現(xiàn)這面能將大人美貌照得纖毫畢現(xiàn)的鏡子,大人就跟主人要了。
可主人不肯給大人它,卻轉(zhuǎn)頭送給了棠樾,怎不叫大人生氣!
棠樾不知道元寶大人在想什么,她見紅綃身影在窗外晃過,心頭一動,起身朝外走去。
紅綃在一處偏僻拐角等著棠樾,見她過來,便壓低聲音道:“王妃,侯爺說了,找名單的事可以暫時緩一緩?!?/p>
棠樾沒說話,等著紅綃后面的話,以她對靖陽侯的了解,他肯定還有別的任務(wù)。
果然,紅綃只是頓了一下,便接著說道:“侯爺希望王妃能拿到三大營的布防圖!”
棠樾:“……”這話說的,好像偷三大營的布防圖是比偷名單多容易一樣。
她極度懷疑靖陽侯有病,還病的不輕。眼下她連容煜的書房都靠近不了,她上哪給他去偷布防圖去?
不過,棠樾心里也是犯起了嘀咕,靖陽侯要三大營的布防圖做什么?
“你幫我告訴父親,他的意思我知道了。”棠樾現(xiàn)在雖然已經(jīng)確定娘親沒死,但她還有些問題沒捋清楚,所以她不想和靖陽侯翻臉,她還想從靖陽侯那里繼續(xù)探聽,想看看靖陽侯知不知道更多關(guān)于娘親的消息。
因?yàn)樘拈杏蟹N預(yù)感,從容煜跟她提起十年前的鎮(zhèn)北將軍府滅門案中有娘親參與,到靖陽侯告訴她,娘親沒死,她便猜測,娘親的假死背后,可能有什么隱情。
紅綃見棠樾應(yīng)下,又提醒了一句,“侯爺希望王妃能將此事放在心上!侯爺還說了,他能讓您當(dāng)這個攝政王妃,如果王妃不聽話,他就——”
“就怎樣?”棠樾皺眉,不屑地冷笑,“就換個人當(dāng)攝政王妃?”
真是可笑!靖陽侯是不是真以為這隨著正王妃之位是什么香餑餑,誰都搶著當(dāng)?
紅綃低頭,“王妃恕罪,奴婢只是轉(zhuǎn)達(dá)侯爺?shù)囊馑?!?/p>
棠樾輕嗤一聲,“你去告訴侯爺,就說我知道了!”
紅綃行禮后退下,棠樾卻望著她的背影,眉頭輕輕擰起。
從她回到王府到現(xiàn)在,也不過才幾個時辰,紅綃在王府里一直沒出去過,靖陽侯是如何和她聯(lián)系上的?
看來,靖陽侯在這王府里應(yīng)該早就安插了眼線,這應(yīng)該是個厲害角色。
棠樾捏了捏手指,她可能要重新考慮自己的處境,也要重新為自己謀劃了。
不過她還挺好奇的,不知容煜清楚不清楚,他王府里竟然有靖陽侯的眼線。
入夜,棠樾躺在床上,卻怎么也睡不著,對于目前自己所處的境地,她有些彷徨,前世雖說在謝家那虎狼窩也不是什么好地方,但怎么說也只是鉤心斗角,哪里像現(xiàn)在這樣,簡直是要命的處境啊。
但現(xiàn)在后悔也來不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