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蘇禾出手,孩子終得平安。
而蘇禾未敢久留,即刻動身,直赴宮城。
仁和帝已龍?bào)w沉疴,昏睡五載。珍稀藥材如流水般送入深宮,勉強(qiáng)吊住一息尚存。
朝堂之上,卻是三方角力——攝政王權(quán)傾一時,輔政大臣根基深厚,長公主亦非等閑。三方彼此牽制,暗流洶涌。
這些年,成年皇子皆被先帝金口玉言,圈禁府中,終\\身不得踏出一步。余下的皇子又太過年幼,難當(dāng)大任。
故而,縱使朝野上下屢屢奏請冊立東宮,也始終懸而未決。
蘇禾——這位為大魏立下不世功勛的和親公主,即將回朝的消息,早在數(shù)月前便已震動京城。
朝廷上下精心籌備,原定于明日大開城門,百官列隊(duì)相迎,以最隆重的禮儀,彰顯對昭和公主功績的尊崇。
可誰也沒有料到,這位公主竟如此不循常理。她悄無聲息地入了城,如一片輕羽落地,未驚起半分漣漪。
更令人震驚的是,甫一歸來,她便與權(quán)勢正盛的長公主正面交鋒。
而最終,竟是昭和公主占了上風(fēng)。
此事,便格外耐人尋味。
如今,滿城百姓皆傳頌著她的果敢與仁善,心懷敬佩與感激。
這位公主的歸來,仿佛一陣清勁的風(fēng),吹散了京城上空積郁的陰霾,連帶著那一片天,都似乎澄澈、藍(lán)了幾分。
蘇禾騎著馬在百官的注視下,暢通無阻地駛?cè)牖食恰?/p>
沒有預(yù)想中的刁難與盤查,唯有兩側(cè)文武官員復(fù)雜的目光——有好奇,有審視,亦有難以掩飾的敬畏。
她方才與長公主的那一役,消息早已如野火般傳遍宮闈,此刻無人再敢將她視為一個遠(yuǎn)嫁歸來的柔弱公主。
她身上帶著邊塞的風(fēng)霜與功勛鑄就的底氣,與這金碧輝煌卻暮氣沉沉的宮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因帝王昏迷,無法正式接見,加之?dāng)z政王“抱恙”,一場原本可能充滿機(jī)鋒的召見,竟意外地平和。禮部尚書揣摩上意(實(shí)則是平衡了各方態(tài)度),恭敬地奏請:
“殿下舟車勞頓,功在社稷。
今日既已行完入宮禮,請殿下先移駕公主府歇息。
陛下龍?bào)w欠安,攝政王亦需靜養(yǎng),待三日后大朝,再為殿下論功行賞,昭告天下!”
這番話,說得滴水不漏,既全了禮數(shù),又將所有實(shí)質(zhì)性的交鋒推遲到了三日之后。
這三天,將是風(fēng)暴來臨前最后的寧靜,也是京城各方勢力重新布局的關(guān)鍵時刻。
蘇禾微微頷首,并未多言。
她深邃的目光掠過巍峨的宮殿,掃過那些恭敬卻心思各異的面孔,心中一片清明。
“準(zhǔn)。”
昭和公主,正式歸位。
蘇禾前腳剛回到公主府,長公主便已經(jīng)帶著斗篷沖了進(jìn)來。
這個時候還能有理智沒有大張旗鼓的上門,看來長公主還是顧忌著的。
有顧慮就好!
“本宮前腳回來,殿下后腳就來探望,看來,一別多年,殿下很想念本宮??!”
長公主顯然已心急如焚,懶得虛與委蛇,劈頭便喝問:
“蘇禾,少跟本宮廢話!我兒在何處?立刻交出來!”“少廢話,我兒在何處?交出來?!?/p>
蘇禾故意不急,反而悠閑自在的喝了一口茶:
“沈公子不是在承安侯府嗎?殿下是不是找錯地方了?”
長公主被蘇禾這裝模作樣的樣子氣的夠嗆。
“蘇禾,你非要和本宮作對嗎?你明知道本宮說的是誰。
你一回來就和本宮對上,看來你是真覺得拿下一個烏蠻就萬事大吉了。
本宮能讓你當(dāng)上這和親公主,也能將你拉下馬成為階下囚?!?/p>
面對長公主赤裸裸的威脅,蘇禾終于放下了茶盞。
瓷盞與桌面碰撞發(fā)出清脆一響,雖輕,卻在緊繃的空氣里蕩開清晰的回音。
她緩緩起身,目光如出鞘的冰刃,直刺對方。
“階下囚?”蘇禾輕笑一聲,那笑聲里淬著塞外風(fēng)雪磨礪出的冷硬:
“殿下似乎忘了,如今的蘇禾,早已非當(dāng)年那個可任人擺布的孤女。
我攜不世軍功歸來,身后站著的是邊關(guān)數(shù)十萬將士的敬意,身上擔(dān)著的是收復(fù)烏蠻國的不世之功。
動我?殿下不妨試試,看看是你的權(quán)柄先落下,還是百姓聯(lián)名抗衡先抵達(dá)御前!”
她向前一步,氣勢逼人:
“至于那個孩子……以彼之道還之彼身,這還是和殿下你學(xué)的呢!不是嗎?”
一直以來運(yùn)籌帷幄的長公主終究在這蘇禾身上栽了跟頭,她面容扭曲,說不出的憤怒。
但她也曉得此事只能妥協(xié)。
呼吸急促,說不出的壓抑。
蘇禾見她被氣成這般,心頭閃過一抹過癮,但還是很快道:
“不過,殿下,權(quán)柄之爭,成王敗寇,我蘇禾奉陪到底。但有一句話,我說在前頭——”
她的目光銳利如鷹隼,緊緊鎖住長公主:
“無論你我將來斗到何種地步,是你死我活,還是兩敗俱傷,所有的明槍暗箭,都止于你我之間。
不管是誰的孩子都是無辜的。
我蘇禾在此立誓,我的任何手段,絕不會牽連到孩子分毫。
也請殿下你,記住這一點(diǎn)。
若你膽敢利用孩子來為你謀算什么,或傷他分毫來對付我,我蘇禾對天起誓,必傾盡所有,讓你付出百倍代價!”
長公主死死盯著蘇禾,胸膛劇烈起伏。殿內(nèi)陷入死寂,只有燭火噼啪作響。
許久,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氣,又像是終于認(rèn)清了一個不容更改的事實(shí),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:
“好!蘇禾,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!你我之爭,與孩子無關(guān)!若你違誓,本宮同樣與你……不死不休!”
“成交。
殿下回去吧,你要等的人興許已經(jīng)去回去了。”
長公主深深看了蘇禾一眼轉(zhuǎn)身戴著斗篷離去。
她是真正的小看了蘇禾。
從未想到這個死丫頭能成長到如此地步。
如今盡然都能威脅到她了,并且一出手就讓她在京城顏面盡失。
剛上馬車,心腹果然來報(bào):
“小世子回去了!”
長公主這才重重松了一口氣。
她看向身后這座嶄新的公主府,終究說道:
“所有尋找孩子的人全部撤回!”
“殿下這……”
“本宮言出必行。
只不過,本宮可以不找她麻煩。
但不代表別人不找?!?/p>
長公主的臉上閃過一抹算計(jì)的笑容。
她對著心腹說道:
“單簡恢復(fù)的如何了?”
“已無大礙?!?/p>
“那就讓人告訴他,他昔日的情人為他生了一對好兒女。
讓單簡在三日后大朝當(dāng)眾質(zhì)疑蘇禾,并向她討要孩子!”
“可他是蘇大山??!”
“對啊,他是蘇大山,所以才能對昭和發(fā)出進(jìn)攻,沒有任何感情的進(jìn)攻!
真若是單簡……怎么可能為我所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