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天的上午,袁炳文知道周遠志受這件事情的影響心情肯定不好,所以看著周遠志在辦公桌后面發(fā)呆半天,也沒好意思對他說些什么。
可過了一會,周遠志忽然開口道:“炳文,這些被抓的人什么時候移交上去?”
“我聽趙局長那邊說的意思,好像今天傍晚之前,省里的人就要來把這些被抓的人全部都帶走了。”
周遠志默默的點了點頭,又繼續(xù)抽起悶煙來。
袁炳文笑著寬慰道:“周縣長,這件事情現(xiàn)在看來應該是告一段落了,雖然沒有把文正飛拉下馬,可是也算是對我們當?shù)剡M行了一次大清理,總體來說……我們還是有收獲的?!?/p>
周遠志彈了下煙灰,臉上擠出一絲苦笑。
“唉,話是這么說不假,事實也是這么個事實,可我多少還是有那么一點不甘心啊,要是我在別的地方當官也就算了,可在這華中省當官,明知道上面有個省委書記是個禍害卻拿他沒辦法,每每想到這個情況,心里……心里還是會有些別扭的?!?/p>
“呵呵,周縣長,你可以換個角度想問題嘛,現(xiàn)在我們不能收拾他,是因為你的官職確實和文正飛還差著太多級別,沒準三年以后,五年以后,隨著你級別的提上,在華中省擁有了真正的權利,那不就有了推倒文正飛的能力了么,再說……現(xiàn)在我們跟文正飛又不會有什么正面交鋒?!?/p>
周遠志搖搖頭說:“不會有正面交鋒,可是炳文啊,你看看這一段時間以來,我們處理的都是什么角色,那不都是文正飛的走狗么,處理個胡銘,來了個吳成,這次我們把吳成這顆釘子給拔掉了,鬼知道會不會馬上再冒出來一只什么阿貓阿狗啊?!?/p>
對于周遠志說的這句話,袁炳文是無法反駁的,因為這是主觀和客觀都存在的事實情況。
其實一早開始,這文正飛知道周遠志有唐明亮做靠山,知道不是那么容易拿捏住的,所以就一直在想各種辦法來惡心人。
甚至一開始他想到讓吳成來當榮陽縣縣委書記的時候,心里其實也清楚吳成這玩意根本就不是那塊料,純粹就是為了搗亂,為了惡心周遠志而已。
官場上,最怕的就是文正飛這樣的小人,這類貨們,它們不干實事兒,每天吃吃喝喝的倒是還不要緊,最起碼不會禍害人,可怕就怕它們?yōu)E用手中的權利去對付官場上那些真正干實事兒的人。
周遠志把抽了一半的煙頭按進煙灰缸里,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。
“炳文,現(xiàn)在張修遠在哪里?”
“別人都在看守所里等待移交,可聽趙局長說的意思是……這個家伙反正也抓到了,現(xiàn)在還有點時間,應該是還在公安局里被審問著。”
“走,去見他一面?!?/p>
“見他?周縣長你說的是去見張修遠?”
“對,隨便聊兩句,看能不能套出來點關于文正飛的話來?!?/p>
袁炳文其實不太支持周遠志這么做,他想的是案子到現(xiàn)在對他們榮陽縣來說已經(jīng)是完結(jié)了,自然不太想讓周遠志再參與其中,畢竟涉及到文正飛的事兒,水太深了。
但周遠志可沒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,一邊說著一邊就站起身往外走,袁炳文也只能拿起外套跟著一起去。
大概是公安局里的人也都了解事情的真相,所以周遠志和袁炳文倆人一來到公安局,看到每個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沒什么精氣神。
這倒也能理解,畢竟對他們這些辦案的警察來說,做夢都是想辦個大案子的,好不容易遇上這么一回,結(jié)果自已眼看著就要調(diào)查清楚卻被上面給接手了,誰的心里也會不爽的。
碰到一個小警察迎面走過來,周遠志問道:“小同志,你們趙局長呢?”
“周縣長,我們趙局長正在審訊室里審訊那個叫張修遠的?!?/p>
巧的是,剛說問,趙光明就從走廊另一頭的審訊室里走了出來。
周遠志和袁炳文倆人一看到他都嚇了一跳,因為趙光明這個時候倆袖子都是擼起來的。
忙走上前問道:“光明,你該不會是對張修遠動手了吧?”
袁炳文也跟著說道:“這個時候你可不能沖動哇,人馬上就要移交上去了,你別為了自已泄私憤,讓這個家伙到省里再反咬你一口?!?/p>
趙光明愣了一下笑道:“我沒有,我就是……就是折磨了一下這個家伙?!?/p>
周遠志皺著眉頭說道:“都折磨了還說沒動手。”
“哈哈,周縣長,我真沒跟這個家伙動手,就是故意叫人把審訊室里的空調(diào)給關了,所以現(xiàn)在里面跟個蒸籠似的,我這不是太熱了嘛,就出來透個氣?!?/p>
“去去去,趕緊去把空調(diào)打開,我要進去跟這個家伙聊兩句。”
趙光明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,看了袁炳文一眼。
袁炳文撇了撇嘴,沖他擺了擺手,好像再說我都不知道周縣長為什么要這么做。
三個人都走進了審訊室里,周遠志坐在中間的位置面對著張修遠。
這個家伙渾身出的汗把襯衫都已經(jīng)浸透了,并且手上還緊緊的上著銬子。
之前周遠志從趙光明身上學到一手,那就是在問嫌疑人重要問題的時候,來硬的往往沒用,而是要態(tài)度好一點才行,畢竟有些嫌疑人知道自已已經(jīng)是窮途末路了,所以強硬的態(tài)度沒什么意義,只能用感化對方的心態(tài)才更容易讓他張嘴。
于是周遠志看著張修遠說道:“趙局長,能不能給他拿瓶水,再把手上的銬子給打開?!?/p>
趙光明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,馬上照做。
而周遠志這個時候還上前主動給張修遠點了根煙。
雖然已經(jīng)是階下囚,可再怎么說張修遠這個家伙以前也是省委書記的秘書,見過的大小領導無數(shù)。
所以張修遠在面對趙光明這個警察的時候會有點緊張,但是面對周遠志這個“小小的縣長”的時候,反倒是神情放輕松了不少,連抽煙的樣子都有點挑釁的意味。
趙光明忍不住怒道:“你小子還會不會抽煙了,不會抽就給我扔掉,現(xiàn)在你是嫌疑犯,還特娘意味你是省委書記秘書呢!”
一句話,讓張修遠的二郎腿趕緊放了下來,抽煙的姿勢也標準了不少。
周遠志笑了笑說道:“張秘書,不用緊張,我就是來隨便和你聊幾句而已?!?/p>
在這之前,周遠志知道張修遠,張修遠也了解周遠志,倆人在省委里召開的會議上甚至還見過幾面,可面對面的說話,這還是頭一遭!
“周縣長,我好像跟你沒什么好聊的吧?!?/p>
周遠志笑著對趙光明和袁炳文倆人說道:“今天我也是運氣好,能和咱們?nèi)A中省省委書記的秘書面對面說話,人家還能叫我一句周縣長,這要是以前,見面的時候怕不是人家都要叫我小周的?!?/p>
這句話把張修遠也給逗笑了。
“周縣長,你還別說,這就是現(xiàn)實,以前我給文書記當秘書的時候,別說是縣長了,就是這華中省的市長,見面也都得先給我打招呼!”
“嗯,你說的這句話我信,我深信不疑,不過……你知道你現(xiàn)在的主人文書記,他對你是什么態(tài)度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