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芽仔是一個單純的人，不賭不嫖不好美色，抽煙喝酒呢，是給他就抽，叫他就喝，你不給不叫，他也不抽不喝，他說話愛大聲嚷嚷，喜歡開玩笑逗人樂，平常有點小心思會表露在臉上。
你說他死財迷吧，好像也不完全是，他對錢的喜歡是那種純粹的喜歡，大到幾百萬上千萬，小到五塊錢兩塊錢，他始終能做到一視同仁，這可能和他小時候成長經(jīng)歷有關(guān)。他這種話性格對普通人過日子來說，是件好事，但在我們這行來說....不行，如果把錢看的太重，不舍得分錢花錢，那沒人愿意跟著你，就算有人跟著也遲早會背叛。
.....
山洞最深處，深水潭旁。
幾把強光手電，晃來晃去。
穿戴潛水裝備的時候，豆芽仔耷拉著臉，始終一言不發(fā)。
把頭比我更擅長察言觀色，他看出了豆芽仔狀態(tài)不對勁兒。
“你怎么了芽仔？”
“沒....沒怎么，把頭，我馬上下水固定引導(dǎo)繩。”
魚哥坐在地上邊套腳蹼，邊說：“芽仔，鴨子游的快，我讓它在前邊兒給你探路，如果有危險它會提醒你?！?/p>
“鴨子怎么提醒我？它又不會說話。”
“是不會說話，但它在水下能感知到危險，它會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你，注意觀察就行。”
豆芽仔點頭說好。
魚哥打開了籠子。
只見回聲鴨先將長長的脖子探出來，左右看了看，看到水潭，它瞬間鉆出了籠子，嘎嘎嘎亂叫，顯的異常興奮。
魚哥摸了摸鴨子翅膀，沖它講道：“伙計，俗話說養(yǎng)鴨百日，用鴨一時，水下藏著寶貝，現(xiàn)在我們想發(fā)財就靠你了。 ”
回聲鴨沖魚哥用力呼扇大翅膀，像是在用這種方式回應(yīng)一樣。
豆芽仔檢查完了氣瓶壓力表，這時他突然說道：“把頭，我得坦白一件事兒，之前那個小銅鏡我拿回去了?！?/p>
我頓時嚇了一跳。
我都故意瞞著把頭了！沒想到豆芽仔敢主動講出來。
小萱立即大聲責怪他道：“你財迷心竅了！把頭都說了！不讓我們碰那銅鏡！你為什么非要偷拿！那能值多少錢！你就缺那點兒錢嘛！”
豆芽仔支支吾吾說：“我....我，我覺得不拿太浪費了....就跟地上有錢看到了不撿一樣，畢竟這地方幾十年都來不了一個人，把頭我知道錯了，我可沒想著獨吞啊，我想著賣掉了再把錢分給大伙的?！?/p>
“把頭，這事兒我知道，當時他跟我說了，是我讓他拿的?！蔽也逶捳f。
豆芽仔立即看向了我。
魚哥都不敢說話了，一個勁兒沖我使眼色。
把頭看了我一眼，又看了豆芽仔一眼。
想象中的責罵沒來。
把頭平靜說道：“拿就拿了，畢竟我們做這行就是為了搞錢，但不能瞞著我，這次就算了，下不為例。”
豆芽仔立即拍胸脯子，大聲保證：“放心把頭！我保證！以后絕對不會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了！”
豆芽仔說完用肩膀碰了我一下。
我沒給他反應(yīng)。
我心想你小子死定了！回去鐵定挨打！
我們用的引導(dǎo)繩是專業(yè)洞潛繩，在黑暗環(huán)境中能發(fā)出橘黃色的淡光，豆芽仔將一大盤繩子套在了脖子上，隨后他用兩只手將整盤繩子撐起來，沖魚哥笑道：“怎么樣魚哥？這叫佛光普照！你看我像不像你的佛祖?！?/p>
我一邊熱身一邊說：“這時候別開玩笑了，水底下指不定有什么危險，認真些。”
豆芽仔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大白牙。
“別擔心峰子，什么危險都難不到我舟山小白龍，我在水下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！上次我裸潛都能下到底，這次帶氣瓶更沒問題了，腳蹼那玩意兒我就不帶了，會影響我速度?！?/p>
小萱道：“你別總是成天嘻嘻哈哈的，沒聽過那句老話嘛？淹死的往往都是會水的人。”
豆芽仔又笑了笑。
隨即他神色認真，帶上了頭盔護目鏡，將頭盔上的防水手電調(diào)到了最亮，并且咬住了呼吸器。
魚哥指了指水潭。
回聲鴨呼扇著翅膀跑過去，直接一個猛子扎了下去。
豆芽仔咬著呼吸器不能開口，他單手將繩子抱在了胸前，沖我們比了個oK手勢，隨后它緊跟在鴨子后面噗通一聲跳了下去。
伴隨著一連串氣泡翻騰，豆芽仔眨眼消失在了水中。
我轉(zhuǎn)頭道：“魚哥，我們是不是該給鴨子也綁上繩子？萬一它像上次在鬼崽嶺那樣自己跑丟了怎么辦？”
魚哥搖頭：“不會的云峰，我已經(jīng)完全喂熟它了，之前幾次單獨讓他下湖都沒事兒。”
小萱坐在地上，抱著氣瓶說：“魚哥，這里雖然不大，但水溫比千島湖低的多，深度也要深的多，對鴨子沒影響吧？”
魚哥想了想，說道：“正常情況下它能在水下潛四個多小時，這里條件差些，就算時間上打個對折也還有兩個小時，問題不大。”
小萱道：“魚哥，你養(yǎng)鴨子都快養(yǎng)成鴨子專家了，我小時候上學那陣見同學養(yǎng)過柯爾鴨，那種鴨子可沒有回聲鴨這么聰明，回聲鴨我感覺起碼有五歲小孩兒的智商了，它能聽懂人話?！?/p>
“小萱，那叫柯達鴨好不。”我說。
“你懂什么？什么柯達鴨？那明明就叫柯爾鴨！”
“是柯達鴨?！?/p>
“就是柯爾鴨！”
算了算了....她是女的我讓著她點兒，我不和她爭，她根本不懂。
上次豆芽仔裸潛都能下到底，這次他帶了充足的裝備，所以我們不擔心他安全，這時把頭突然沖我說：“云峰，你過來?！?/p>
“怎么了把頭？”
來到一旁，把頭神色凝重，盯著我說：“如果你現(xiàn)在是把頭，芽仔藏包這事兒，你會怎么處理?！?/p>
我心中忐忑，小聲回道：“按照以前的老規(guī)矩，被抓到了是要砍一只手的，他雖然瞞著我們所有人藏包了，但他本意不壞，把頭，我了解豆芽仔，我可以替他做擔保，他應(yīng)該沒有過獨吞的意思?！?/p>
“云峰，什么叫應(yīng)該？”
“是確定還是不確定？”
把頭看著我說：“芽仔不懂規(guī)矩，你懂規(guī)矩，這和錢多少無關(guān)，也不管他有沒有過獨吞想法，只要干出這種事兒，那在行里就是犯了大忌?！?/p>
我無力反駁。
把頭真沒夸張，藏包這事兒，你不管是在北派，在南派，乃至在野路子中都不行，這是整個行業(yè)的大忌，就像一個人的人生中有了污點一樣，那出去了是要被打上烙印的。
做了就是做了。
連我這種擁新派都覺得沒什么好辯解的，更何況把頭這種守舊派。
“云峰，剛才我沒有明講，是因為我怕影響到芽仔的狀態(tài)，現(xiàn)在你是把頭，等回去了這事兒我交給你，能不能讓我滿意，要看你怎么處理。”
我立即意識到了這事兒尚有轉(zhuǎn)機。
把頭讓我處理，肯定不是讓我直接砍豆芽仔一只手，把頭要的是個態(tài)度和結(jié)果。
那我就給他態(tài)度和結(jié)果，我已經(jīng)想好回去后該怎么做了。
黑暗中，這時突然聽見魚哥喊道：
“云峰！把頭！你們快過來看看！我好像有個新發(fā)現(xiàn)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