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人打完牌出來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,一起扶到堂屋簡易床上就走了。
大嫂看老太太還有呼吸,伸手到她身上摸索。
大嫂想起大哥說他娘喜歡把存折放身上,她左右摸索拿出存折一看數(shù)字樂歪了嘴,她把存折揣兜里往外走去。
晚上,單位派車送大家回來。
先去送王紅,剛進門就聽馬林說娘去縣里找大哥了。
這下人們都慌了,馬林拉著孩子也跟著一起上了車往東縣去。
路上,王紅責(zé)怪馬林:“不是讓你看好嗎?你干啥吃的呢?”
“我不得去打水喂羊啊,總不能眼巴巴就盯著她吧!”
王紅回頭問馬東東:“你姥姥都說啥了?”
“沒說啥,就是老問我你去哪里了 ,啥事?。 ?/p>
大哥眉頭緊皺目視前方一語不發(fā)。
王紅心中涌上一種不祥的感覺。
總算到了家門口,幾人步伐急促進了院子。
屋里黑漆漆的,門半開著,大哥進門開燈一看,娘面朝下趴在地上。
大哥招呼志忠:“你奶奶從床上摔下來了!”
志忠隨后進屋,兩人合力抬起老太太放床上,志忠伸手一摸,身體溫著卻沒了呼吸。
“爸,我奶她沒呼吸了!”志忠這話一出,大哥懵住了,他倒退幾步想靠墻,卻失控趔趄順著墻壁滑下來歪頭不動了。
王紅一家在門口始終沒進屋,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么滴,一動不動。
“快來幫忙啊,你們杵那干啥呢?”志忠現(xiàn)在也不知道該管那個。
他慌忙起身過來把大哥抱到屋里床上,使勁掐人中拍打臉企圖喚醒他,可是都沒用。
志忠伸手掏出大哥兜里的速效救心丸放嘴里,“爸,爸,咽下去!快點!”
過了一會兒,大哥總算長長出了 一口氣,人活過來了。
志忠出了一身冷汗坐在椅子上雙腿不停顫抖。
大哥閉著眼睛哭起來,“我實在是受不了了,你媽呢?你媽去哪里了?”
“誰知道呢!肯定打麻將去了!現(xiàn)在咋辦?要不要送奶奶去醫(yī)院?”志忠看著屋外的奶奶一時不知道該咋辦。
“送啥送,都斷氣了,去給你四叔打電話讓他回來!”大哥說完閉上眼睛。
志忠沒辦法起身往外走:“這一天天的都是啥事??!忙的屁股都冒煙了!”
王紅這才緩過神,她進屋到娘身邊哭哭啼啼,伸手摸了摸棉褲:“錢呢?存折怎么不在了?”
王紅不相信,前后左右,里里外外摸了個遍愣是沒看到存折,娘褲子上的線也松了。
她驚叫“大哥,大哥,娘身上的存折不在了!是不是大嫂拿的?”
大哥沒有搭理她。
馬林進來拉著她出去不知道說啥,嘀嘀咕咕一會兒,王紅就安靜了。
北縣,王彬接到電話回來對付英說:“大哥來電話了,說媽去世了讓回去!明天一早走?!?/p>
付英不由自主站起身,一聽老太太去世了,她心里莫名其妙一涼。仿佛自已的一段生命被掐斷。
腦海里涌現(xiàn)出那些年被這個老太婆欺負的場景,多少次盼著她死翹翹。
如今她真死了,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反而感覺挺悲涼。
“你自已回去就行吧?”
“一起回去!你去通知二嫂三嫂!”王彬態(tài)度堅定。
“我回去孩子呢?孩子還要上學(xué)!”
“差不多下午就能回來了,就中午一頓露露臉給點錢不就行了!”王彬安排。
“行吧!”付英起身出去通知。
三嫂子說一起回,二嫂子直接說不回,以后任何人死了不用來通知。
付英也懶得和她生氣,完成任務(wù)就是了。
第二天早晨,付英早早起來蒸了包子放好囑咐小娟子:“你奶奶去世我們必須要回去,中午回不來,下午差不多就回來了,媽給你們蒸了包子在鍋里,你和妹妹中午回來熱著吃,再給你留十塊錢,想吃啥買點!”
小娟子迷糊的點點頭。
“別睡過啊!”付英出門不放心的囑咐。
一路顛簸來到東縣。
剛進院子就看到大哥家房子側(cè)面停放著一口棺材,白布做的大花掛著,院里人挺多。
王紅看到付英她們回來了,急忙走過來拉著胳膊悄聲嘀咕:“四嫂子,我們昨天回來我娘就面朝下在家里沒氣了,存折也不見了,肯定是大嫂告訴娘三哥死了的消息娘才急死了,大嫂趁機拿了存折。”
王彬聽完沒說話繼續(xù)往里走,王紅拉住他:“真的,娘在我家身體可好了,咋來縣里就死了?關(guān)鍵是娘身上的存折都不見了,肯定是大嫂干的,肯定是!”
王紅一頓嘰歪抒發(fā)自已心中的不快,她想了一萬次除了大嫂拿走了沒有別的可能。
付英看著棺材,心里瞬間也看開了,人死了一切都結(jié)束了,塵歸塵土歸土。
大哥屋里記著禮單,都是前來隨禮的親戚坐著吃瓜子抽煙。
按流程一會兒儀式過了就抬棺入土,接著就是吃席,然后散伙。
王彬躋身進屋,大哥抬起厚眼皮看了他一眼,沒說話。
“娘是咋突然沒的?”王彬聽了王紅的話還是想來問個究竟。
“病了唄,她不是一直都有心臟病和肺氣腫嘛!”大哥低頭寫著字,輕描淡寫的說。
王彬不死心:“我聽王紅說。。。?!?/p>
王彬話還沒說完,大嫂進屋一副不悲不喜的濺表情,她嘴巴里叼著煙提醒大哥:“差不多了,該扯福布了!”
小家村有習(xí)俗,壽終正寢的老人出殯那天,兒媳婦要扯老人身上的衣服,誰撕到第一塊誰家過的好,兒孫有福。
二嫂子沒來,大嫂三嫂和付英被安排站在那,人們笑嘻嘻的圍觀。
隨著管事人一聲大喊:“扯福布!”
三嫂子和大嫂別看平時扶風(fēng)弱柳的,今天那是如出籠猛獸。
一胳膊肘把付英給推到一邊去了。
大嫂夠不到,三嫂子抬腿托舉,愣是讓她從棺材里頭死人身上扯下一塊衣服布。
付英愣在原地,這個場面著實震撼。
大嫂下來笑嘻嘻的分了一條給三嫂系扣子上,這場比賽付英敗下陣來。
與其說敗下陣來,不如說付英本來也沒想著去爭那“彩頭?!?/p>
雖然這是小家村的規(guī)矩,但扯死人衣服這說出去也挺瘆人的,她不稀罕。
付英不由自主的還是看向王彬,王彬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大哥倒是得意的笑呵呵。
隨后蓋棺打釘,披麻衣蓋白布。
嗩吶一吹,棺材上車朝著小家村拉走。
接下來就沒有付英什么事了,她看著一車男人浩浩蕩蕩的走了,女人是沒有資格參加送葬的。
付英回頭瞅著兩個妯娌在那嘀嘀咕咕,旁邊是紅頭脹臉別扭的王紅,她搖搖頭往車站走去。后面的酒席也不想吃了,她心里惦念孩子。
付英回到北縣。
她拐進小巷一抬頭,看見臺階靠墻這間屋子的門開了,“這是又來新租客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