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娟子走過去一屁股坐到上面，開心的哈哈大笑。
“哎呀！別坐爛了！”付英娘抬頭叮囑。
小娟子太好奇了，自顧自的玩。
付英娘到旁邊雜草叢生的菜地里掰出一棵大大的菜，破破爛爛的葉子都蔫吧了。
她站到場院邊把爛葉子一片一片扯下來扔進(jìn)豬圈里，不多時掌心就剩下一個白白的嫩綠的菜心。
付英娘又彎腰用手指甲掐了掐南瓜皮，抽出墻縫里插著的銹刀砍著藤蔓。
“姥姥，我能給你摘下來！”小娟子說著伸手去摘瓜藤蔓。
“別扎了手！”姥姥話音剛落，小娟子手指就刺疼起來，她仔細(xì)一看，南瓜藤蔓上都是刺，而且堅硬如鋼針。
“好疼啊！”小娟子皺眉，手指擠出小血珠
付英娘抱著南瓜拿著白菜，腋窩下夾著大蔥從房子后面下去。
小娟子趕緊跟著，屋后更是雜草叢生，半米多高的枯枝直愣愣的立在那沒有下腳地。
小娟子邊走邊觀察，這屋檐最低矮處都可以抬腿爬到房頂上，后墻跟遍布大大小小的耗子洞。
小娟子明白難怪姥姥平時要爬墻上去，屋后這條路又艱難又費時間。
付英娘進(jìn)屋放了菜，她咳嗽著到旁邊的糞房鏟了半筐馬糞出來，小娟子跟在后面好奇的問：“姥姥，這是啥？”
“你猜猜！”
“”娟子伸手拿起一塊，干干的輕輕的，能看清楚里面的草梗。味道不好聞！
“有點臭！”小娟子看著姥姥。
“當(dāng)然臭了，這是馬糞。”
“馬糞是什么？”
“馬拉的屎！”
付英娘話音剛落，小娟子就急忙嫌棄的扔了?！疤珢盒牧?，你搞這么多馬糞干啥？”
“燒火做飯??！”
小娟子苦著臉直搖頭。
付英娘把馬糞倒進(jìn)灶坑，抓了把麥秸稈開始點火。
火越來越旺，鍋里下了豬油，灰白的一坨沿著溫?zé)岬腻佈赝禄?，到底部逐漸變得透明。
伴隨著蔥葉子下鍋，鍋鏟之間飄出奇香。
付英娘看火不旺了，彎腰到灶坑里抓了一把馬糞扔進(jìn)去拉了幾下風(fēng)箱，她站起身伸手在圍裙上抹了抹繼續(xù)和面。
小娟子眼睛都瞪出來了，“姥姥你手抓屎了，沒擦干凈，你咋也不洗就去做飯，多臟呀！”
付英娘被小娟子逗笑了，小小的她一直跟在身后嘮嘮叨叨的，付英娘耳朵根子都起繭子了：“我們農(nóng)村就是這么吃的，不習(xí)慣就回你們大城市去！”
“哼，你做熟了我也不吃，里面都是馬屎！”小娟子看付英娘不聽勸氣鼓鼓的進(jìn)屋去寫作業(yè)。
過了一會兒，她透過墻上的小窗戶看著外面，鍋蓋掀起那刻，熱氣騰騰，食物的香味飄進(jìn)來襲擊味蕾，她肚子跟著咕咕叫起來。
付英娘裝了半盆子菜端進(jìn)來，她放好桌子，拿了筷子。
筷子上有臟東西，她伸手用圍裙擦了擦放到桌上。
小娟子被惡心到了，剛剛那個圍裙上還有馬糞。
她實在是受不了了，跳下炕到自已布口袋里掏出媽媽給她買的小勺子。
“真香！”小娟子吃著大南瓜，香甜軟糯。
“你不是不吃嗎？”付英娘咬了一口饅頭笑著問。
小娟子不說話自顧自的吃起來。
院子里一個女人探頭從玻璃窗戶往里看。
剛進(jìn)門就喊：“吃啥飯呢，這么香！”
付英娘扭過身微笑著：“呀，你是稀客啊，快來吃點。今天咋想的來上村了?！?/p>
“嗨，這不是我家孩子回家玩了半天，我才發(fā)現(xiàn)她穿了你家外孫女的皮鞋，怕孩子急我給還回來。”
“是我和她換的，我喜歡她的鞋！”小娟子主動解釋。
“咱這是破布鞋可比不上你們的皮鞋金貴，這布鞋不值錢，想要以后讓你姥姥給做一雙就是了?！迸丝蜌庵哑ば诺娇贿?，又彎腰俯身拿起地上的方口鞋。
小娟子撅著嘴不高興，看著女人把鞋子拿走，心里失落。
“這就走了？不吃點？”付英娘客氣的起身謙讓。
“不吃了，家里飯也好了，我這是抽個空過來。你快吃吧！”
女人說完扭身出去了。
付英娘進(jìn)屋瞪了小娟子一眼：“看你那傻樣，皮鞋換人家不值錢的方口鞋?！?/p>
“我喜歡！”
“啥也不懂！趕緊吃吧！”
下午，這個敲鐘的聲音一直沒響，小娟子到門口看了好幾次都沒有人，她有點摸不著頭腦這是咋回事。
很快天黑了，伸手不見五指什么都看不清了，門口的榆錢樹上貓頭鷹不停的“咕咕咕”叫，聲音很是瘆人。
“姥姥，為啥不開燈？”小娟子哭唧唧。
“沒有電！”
“那咋辦？”
“給你點煤油燈?！辈欢鄷r外屋墻上亮起來，付英娘手里端著一個小油碟子里面躺著一根粗粗的棉線。
她一手護(hù)著小心翼翼的走進(jìn)來，火苗左右擺動，發(fā)出噼噼啪啪的聲音。
“姥姥，外面那是啥在叫？”
“貓頭鷹！”
“她為啥一直在咱們家門口叫！會不會咬人？”
“她不咬人，吃耗子的！”
“姥姥，你這是啥呀？真好玩！”小娟子看付英娘用剪刀把中間燒焦的燈芯剪掉，一下子火光更亮了。
“煤油燈，這個比電燈更省錢！”付英娘咳嗽了一會兒。她盤腿坐著開始抽煙。
“姥姥，你說我媽啥時候回來接我？”小娟子停了畫筆抬頭問。
“誰知道你爸啥時候轉(zhuǎn)正！”
“那我爸會不會不轉(zhuǎn)正我一直在這！”
“不會的，肯定能轉(zhuǎn)正。”
“姥姥，我妹妹現(xiàn)在干啥呢？我媽干啥呢？！”
“吃飯了唄，城里吃飯晚！”
“姥姥，我心里難受，我想我媽了！”
“難受啥呢，跟姥姥在這念書，你媽也能省點事，她帶你妹妹已經(jīng)挺累了，你可不給她添麻煩??！”付英娘今天用完了這輩子的耐心。
“我沒有！”小娟子淚光閃爍。
“因為你不是兒子，你媽受了很多苦，你記住長大要孝順你媽！”
“嗯！”小娟似懂非懂點點頭。
鋼鐵廠家屬房，二英的身體還真是特別，一病再病，醫(yī)生說她是營養(yǎng)不良，缺了一堆的東西。
白錦拿著化驗單挨個看著：“缺鐵？缺鈣，缺鋅。。。缺心眼。缺德！”
二英嘴唇發(fā)白本來還一臉陰霾，突然被白錦給逗笑了：“你才缺心眼！”
白錦攙扶起她，“從今以后你就好好吃飯，賺錢的事情交給我，別再省了，你看你沒省了幾個錢，醫(yī)院看病一下子花一半！”
二英瞬間眼淚吧差：“你這是怪我看病花錢了！”
白錦詫異急忙解釋：“我沒有，我意思是咱把這錢吃了不比看病強？又受罪又花錢不劃算！”
“我還不是急的接兒子過來？”二英抬手抹了抹眼淚，眼角布滿紅血絲。
“好了，別哭了，一會兒眼睛又發(fā)炎了，想兒子等幾天我去給你接來，省的你心心念念的吃不好！
“真的？”二英閃著淚光，立馬坐直了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