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雖然辛苦,但是能回歸正常生活,能有完美的家庭不用自已漂泊無依無靠。你說呢?”
美玲深深吐了一個煙圈,煙霧從頭發(fā)里跑出來。
付英誠懇的說“我知道你擔(dān)心家里人,你可以接上他們一起,大家人多好照顧,北方家大院子大,你考慮考慮?”
美玲抬起頭笑而不語直愣愣的盯著付英一口接一口的抽煙,付英有點毛骨悚然。
付英又說“我知道這錢不多,但是我們那彩禮最高就是再加一半,這是三妹的一半彩禮先給你,剩下的秋天給你湊!你看行不?”
美玲搖搖頭。
“那你要咋樣嗎?我能做的就這么多了!”付英急了,“那你是要三媒六聘,八抬花轎?”
美玲眼神閃過一絲五味雜陳。
“可以的!緊一緊也能辦到!”付英滿眼祈求!
美玲長嘆一口氣:“謝謝你的好意,我做不到!”
“為啥?”付英不理解,她給的方案已經(jīng)都考慮全面了!
“我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,可以說我的心爛了,回不去了!”
“你不是有孩子嗎?就當(dāng)為了孩子!都是當(dāng)媽的心情一樣。”付英急了。
美玲一聽這話徹底繃不住了,她眼含淚花說“你也有孩子了?”
付英摸摸肚子點點頭,
美玲掐滅煙站起身說:“你都懷孕了還大老遠(yuǎn)為了付平過來找我,你確實是一個好姐姐,我一直以為只有自已心甘情愿被啃食原來還有人和我一樣,所以你也能理解我的苦楚!”
我能的!付英輕輕點頭。
美玲起身往外走:“感謝你今天的好意,你說的話我記住了,付平……我會還給你們!”
看著美玲波瀾不驚,果斷帥氣的離去,付英就像看到一位壯士逆光而行。
不能說她可歌可泣,但這一腔孤勇直擊心底。也許都是同命人才會生出這樣的情愫。
付英目送美玲離去,桌上的香煙變了型卻依然亮著。
付英結(jié)賬上樓。
門縫開著,三妹已經(jīng)四仰八叉呼嚕聲四起。
付英推門而入搖搖頭:“真是的,睡覺門也不關(guān)!”
付英吃飽了,她身心俱疲,尤其剛剛見了美玲,這匆匆一面之緣讓你難忘,這該死的性格魅力,難怪付平心甘情愿為她生死。
夜深了,付英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,她不知道這次來的結(jié)果會怎樣,美玲最后說的話能不能做到,三弟的未來會如何,一切只能看天意。
三妹說著夢話,牙齒咬的咯噔響,付英感覺后槽牙都酸疼。
也許吃的太飽,胎動有點頻繁,付英伸手摸摸肚子安撫著。
就這么一夜醒了睡睡了醒,樓道里男男女女走走停停,吵吵鬧鬧。
付英想家了。
第二天,三妹精神倍爽,付英黑了眼圈。
“大姐,昨天談的怎么樣,我本來等你的,結(jié)果睡著了,你也不叫我!”
付英打了個哈欠開始穿衣服:“不知道,反正美玲走的時候說會離開付平!”
“離開?她說是離開哥哥還是離開這里!”
“沒說!”
“應(yīng)該是離開哥哥,這里是她拼死打下的江山不可能輕易離開,她們這行最忌諱換地方,人生地不熟非得被打死。不過她要是繼續(xù)在這,哥哥還會去麻纏人家。咱們就是白來一趟?!?/p>
“隨便吧,盡力了,娘那交差了?!?/p>
付英收拾著包。
三妹過來問“錢要了嗎?”
付英搖搖頭把錢給三妹“你拿回去和娘說一聲,人家不要!”
三妹麻利的接過錢問“接下來去哪?”
“回去唄,還能去哪?”
“好不容易來一趟,我?guī)闳ケ本┨彀查T看看怎么樣?”
付英被三妹說的心思活絡(luò),“行吧!遠(yuǎn)不遠(yuǎn)?”
“不遠(yuǎn),幾個小時。”
姐妹倆來到天安門,旁邊還有專門給照相的,姐妹倆換了人家的衣服,一模一樣,兩件長款藍(lán)色大衣,圍著花頭巾,三妹還帶了一副黑墨鏡。
“別動!一二三,好了!三天以后來拿!”照相的人說。
“啥?三天?我們今天要走!”三妹大呼小叫。
“你咋不早說!”付英抱怨“交了錢才說,騙子吧?”
“哎,你這人咋說話呢?你們沒照過相嗎?都是三天以后取!”
三妹一看局勢很僵,大姐又生氣了。
她好言好語和男人說“師傅,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,這個照片很有意義,麻煩你到時候給我們郵寄一下,我把錢提前給你!求你了!”
“行吧!”男人收了錢去整理衣服。
三妹拉著怒氣沖沖的付英“走吧,別生氣了!”
“你就是瞎大方,霍霍錢,你把錢給他,咱們都走了還給你郵寄個屁!”
三妹笑著說“賭一把!郵寄更好,不郵拉倒!”
“你真想的開,照這樣彩禮幾天讓你霍霍完了!”
“難得一回,計較這些干啥?接下來去哪?”
“要不咱們回去路過北縣去看看你二姐唄?不知道她怎么樣了!”
“行?。『么醮蠼惴蜻€去了一趟村子認(rèn)個門,二姐夫倒好,壓根沒見到人,說起來別人都不信!”
“有啥信不信,咱家就那樣,不見還好些!”
“也對!”
姐妹倆手拉手一起開心的回去了!
到了北縣,車站人來人往,姐妹倆又不知道該怎么辦了。
二英家住哪?不知道,就憑王彬說白錦在鋼鐵廠就這么冒冒失失來了。
“咋找?”三妹呼著熱氣搓著手,雖然都是冬天,老家比北京冷太多。
付英四下看了看“問唄!”
付英看到旁邊坐了一個保衛(wèi)樣子的大爺,裝上笑臉剛湊過去還沒開口叫聲大爺,對方就耷拉著臉抬手拒絕。
“姐,我想去廁所!”三妹一臉忍不住的表情,
“ 行,正好我也去,”姐妹倆往廁所走去。
“哎,你倆干啥的?看不見?。∈召M,”
付英大叫“上廁所也要收費!”
女人白了她倆一眼嘟囔“鄉(xiāng)巴佬!”
付英聽了牛脾氣上來“你再說一句!撕爛你的嘴!”
女人伸手關(guān)了玻璃坐到一邊織毛衣,
三妹阻攔付英:“行了,不去了,外面找個地方方便!”
姐妹倆悻悻往車站外面走。
“姑娘去哪呀?打車不?便宜!”一個中年男人笑臉盈盈的伸出頭問。
付英邊走邊試探的問:“鋼鐵廠能去不?”
“能啊!”
“遠(yuǎn)不?多少錢!”
“不遠(yuǎn)不遠(yuǎn)!”司機(jī)連忙說。
三妹還想方便呢,付英就拉她上車了。
一路上司機(jī)哼著小曲,路越走越偏,付英和三妹有點急了,他倆緊張的問“不是說不遠(yuǎn)嗎?這怎么都沒人的地方了!”
司機(jī)連忙說:“鋼鐵廠污染重肯定不能在城市中間呀!”
“哦!那北縣倒地有幾個鋼鐵廠?”
“就一個,別看咱北縣也是縣,但是有重工業(yè)也有輕工業(yè),紡織業(yè),鐵路運(yùn)輸還發(fā)達(dá),妥妥大城市,其他縣不能比,別的不說,就咱這的牛奶葡萄都是全國頭一份,產(chǎn)量低專供北京,普通人吃不到!”司機(jī)說的樂呵了!
“快看!”三妹扒著窗戶指著河對岸說“那排冒黑煙的大煙囪是不是鋼鐵廠?”
司機(jī)打開窗戶驕傲的說“對,就是這個廠養(yǎng)活了縣里一半人。”
付英尋聲望去,眼前場景十分震撼,三排大煙囪直上云霄,黑洞洞的煙遮天蔽日。旁邊還有各種形狀的,一條列車軌道直通廠子。
下了車,三妹憋不行了跑到墻后面草稞里方便,付英也隨后跟著。
解決以后,姐妹倆來到門房問有沒有叫白錦的,老大爺揮手說不清楚馬上下班了,在門口等著吧!
姐妹倆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,來回踱步,搓著手。
過了一會兒,三三兩兩的人從里面出來,緊接著后面大批人往外走,統(tǒng)一的深藍(lán)色制服,印著標(biāo)識,有的步行手里提著暖瓶,有的騎著車,把上掛著網(wǎng)袋里面是鋁制飯盒。
也有灰頭土臉,黑漆漆的應(yīng)該是拉煤的。
三妹和付英挨個看都沒有,馬上快關(guān)門了,付英和三妹只能悻悻的離開,剛過拐彎處碰到一個騎車的,道路狹窄,付英和三妹主動讓路!
“大姐?”一個男人聲音傳來,付英抬頭一看對面的是白錦
“太巧了,得來全不費工夫?!备队⑾残︻侀_。
白錦從車上下來急忙問“你們這是……
三妹一看白錦乖巧的喊“二姐夫好!我們剛?cè)ァ?/p>
付英扯了一下三妹。三妹閉嘴。
白錦看了看三妹說“三妹,又見面了!你好像又長高了!”
付英笑著說“我們辦事順路過來看看二妹!剛在門口等到下班了沒見到你!”
“你們今天是碰巧了,我平時不走這邊,剛才給人捎?xùn)|西送過來,幸虧遇到了,不然你們白來一趟?!?/p>
付英也是連連點頭。
“走,咱們?nèi)ゼ依?!?/p>
“你家在哪里?”三妹急切的問。
白錦笑著回答“鐵廠院里分了家屬房,我舅舅怕我們沒地方住,給申請了名額!”
幾個人推著車子穿過大院,又穿過車間,過了小橋才來到一片家屬房,能看到人們陸陸續(xù)續(xù)打開水。地底下還時不時冒著熱氣,場內(nèi)一片黑蒙蒙,地上看不到綠草!
“真遠(yuǎn)啊!感覺都能到鎮(zhèn)上了!”三妹抱怨!
白錦笑了笑說“快到了,前面小巷子過去就是?!?/p>
穿過一人寬的小巷終于豁然開朗,里面一排一排的家屬房,一模一樣,街道邊是三三兩兩下棋的老人,孩子們來回踢著足球,下班的人正洗漱著。
跟著白錦轉(zhuǎn)身進(jìn)了第二排中間一戶,開了門,推進(jìn)去車子三妹看著房子感慨“這是家屬房?給你們的?”
白錦笑了笑掏出鑰匙說“對,能分到靠工齡和關(guān)系!”
“那你們是正式工嘍?”
“對,有退休證保證金和國家補(bǔ)貼!”
三妹酸著臉戳了戳付英“難怪不回家,攀上高枝了!”
付英責(zé)怪她瞪了一眼“說啥呢,小點聲!”
付英四下打量,一共四間房,主房兩間,西邊雜物兩間,主房一室一廳,開門進(jìn)屋是一套沙發(fā),深藍(lán)色鋪著白色繡花布罩,茶幾上一塵不染,放著報紙,旁邊依次擺著電視柜,餐邊柜和一個大衣柜,鏡子一人多高。
付英站在臥室門口,一張鐵藝床,上面鋪著粉色繡花床單,兩個鴛鴦?wù)碚R擺放,像是精心安排的,后墻一張婚紗照,二妹笑得甜美幸福,床邊化妝臺上擺著化妝品,窗臺上一盆蝴蝶梅開的正艷。
原來冬天也能開花??!
白錦倒好洗臉?biāo)汉龋骸按蠼?,三妹洗洗臉吧,肯定舒服一點?!?/p>
姐妹倆洗下一盆黑水,三妹伸手從鐵盆后面拿出一塊白毛巾擦干。
白錦欲言又止。
“咋啦?”付英問。
白錦撓撓頭“那塊是擦腳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