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循聲望去,只見一個穿著簡單白色T恤和牛仔褲的男生走了過來。
他背著雙肩包,身材清瘦,面容干凈俊朗。
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樣子,眼神清澈,帶著大學(xué)生特有的書卷氣。
正是江晚的表弟、夏冬海的兒子——夏明。
他看到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二姑,一臉尷尬焦急的父親。
還有面色冰冷的江晚姐和那位氣場強(qiáng)大的姐夫,顯然被眼前的陣仗搞懵了。
夏冬海一看到兒子,像是看到了救星,連忙上前兩步:“小明你來了!快,快去看看你奶奶!她醒了,看到你肯定高興!”
他刻意想轉(zhuǎn)移話題,結(jié)束這場鬧劇。
夏明雖然疑惑,但還是先禮貌地跟江晚和白景言打了招呼:“表姐,表姐夫?!?/p>
然后才看向地上的夏春蘭,歪了下腦袋:“姑姑,你怎么坐地上了?快起來,地上涼?!?/p>
夏明是夏老太太一手帶大的,跟奶奶感情極深。
他一聽說奶奶醒了,下了課就立刻趕了過來,沒想到會在走廊看到這么一出。
夏春蘭對這個侄子的態(tài)度倒是比對其他人好一些,畢竟夏明從小學(xué)習(xí)好,性格也好,是夏家這一輩里最拿得出手的孩子。
她借著夏明伸過來的手,訕訕地站了起來,拍打著褲子上的灰塵,嘴里還在不干不凈地小聲嘟囔:“……還不是有些人,仗著有幾個臭錢,就六親不認(rèn),連長輩都欺負(fù)……”
江晚懶得理她,直接對夏明說:“小明,你來得正好,快進(jìn)去看看外婆吧?!?/p>
“外婆剛醒,需要靜養(yǎng),別被一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人和事吵到了?!?/p>
她這話意有所指,夏春蘭聽了,氣得直瞪眼,但在侄子面前,又不好再撒潑,只能狠狠地剜了江晚一眼。
夏明雖然不清楚具體發(fā)生了什么,但也看出氣氛不對,他點(diǎn)點(diǎn)頭:“好,我這就進(jìn)去看奶奶?!彼挚聪蜃砸迅赣H和姑姑,“爸,姑姑,有什么事等奶奶身體好了再說吧,別在這里吵了?!?/p>
說完,他推開病房門,走了進(jìn)去。
夏明這一打岔,走廊里劍拔弩張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。
夏冬海拉著還在生悶氣的夏春蘭,低聲勸著什么。
護(hù)士見人起來了,也不再吵鬧,警告性地看了夏春蘭一眼,也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江晚和白景言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。
有夏春蘭這樣的親戚,真是想清凈都難。
夏春蘭惡狠狠地瞪了江晚和白景言一眼,那眼神像是淬了毒,又帶著幾分敢怒不敢言的憋屈。她用力跺了跺腳,從鼻子里重重地“哼”了一聲,終究沒敢再鬧,轉(zhuǎn)身氣沖沖地踩著高跟鞋,“噔噔噔”地走了,背影都帶著一股子不甘心的怒火。
她一走,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氣,樂得清靜。
夏冬??粗汶x開的方向,臉上滿是尷尬和難為情。
他搓著手,走到江晚和白景言面前,語氣帶著歉意和無奈:
“小晚,景言,真是……真是對不住啊。讓你們看笑話了?!?/p>
“你二姨她……她以前其實(shí)也不是這樣的,可能就是最近被玲玲那孩子的事情刺激到了,心里不痛快,所以才……”
江晚在心里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。
什么以前不是這樣?夏春蘭一直都是這副勢利刻薄、胡攪蠻纏的德行,只不過以前還會裝一裝。
現(xiàn)在大概是覺得大家都沒指望了,干脆破罐子破摔,懶得偽裝了而已。
她懶得跟舅舅爭論這個,只是淡淡地說:“舅舅,沒什么事的話,我和景言就先回去了?!?/p>
她看了看時間,又補(bǔ)充道:“時候也不早了,外婆這邊就辛苦您多照看著。”
“有什么情況,隨時給我打電話就好?!?/p>
夏冬海連忙點(diǎn)頭,臉上堆著感激的笑:“哎,好,好!你們有事就去忙,這里有我呢!”
“這次你外婆住院,多虧了你們,舅舅……舅舅心里都記著呢!”
他這話說得真心實(shí)意。
這次老太太突發(fā)腦溢血,搶救、手術(shù)、住VIP病房、請專家……哪一樣不是燒錢的事?
要不是江晚和白景言兜著底,光靠他夏冬海,那是真的撐不住。
他出點(diǎn)力照顧,那是天經(jīng)地義。
江晚微微頷首,正準(zhǔn)備和白景言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夏冬海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臉上露出一絲猶豫,張了張嘴,欲言又止。
“對了,那個,小晚啊……”他最終還是開口叫住了她,語氣有些復(fù)雜。
江晚停下腳步,回頭看他:“舅舅,還有事?”
夏冬海嘆了口氣,眉頭擰起,像是有些難以啟齒,但還是說了出來。
“你們……既然都來醫(yī)院了,要不要……順便去看看你媽媽?”
江晚挑眉,敏銳地察覺到舅舅這話里有話。
如果夏春香情況穩(wěn)定,舅舅不會特意這么提。
她直接問道:“她怎么了?是情況有什么變化嗎?”
夏冬海又是一聲長嘆,搖了搖頭,臉上帶著無奈:“唉!也不是病情有什么反復(fù),就是……就是護(hù)工最近經(jīng)常來跟我說,你媽媽總是不安分,吵著鬧著要出院,說要回家……整天念叨,情緒很不穩(wěn)定。”
他攤了攤手,一臉為難:“可她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,什么都不記得了,我們能把她送哪兒去?”“你外婆這才剛醒,身體還沒好利索,估計(jì)也沒精力照看她!”
他眼巴巴地看著江晚,指望著這個如今最有本事的外甥女能拿個主意。
畢竟,夏春香的治療費(fèi)和護(hù)工費(fèi),也一直都是江晚在承擔(dān)。
江晚聽完,臉上沒什么表情,心里卻冷笑了一聲。
回家?
夏春香現(xiàn)在心心念念想回的家,是哪個家?
是江家?
還是夏家?
可惜,無論是哪個,對于現(xiàn)在記憶一片空白的她來說,都回不去了。
如今的夏春香,只是一個沒有過去、也沒有什么人想管的累贅。
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報應(yīng)?
江晚沉默了片刻。
她對夏春香沒有任何同情,但處理這個問題,確實(shí)是個麻煩。
“我知道了?!?/p>
江晚語氣平淡,聽不出什么情緒,“我等會去看看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