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放!”
林寄明神情堅定。
他自已的閨女,平日里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講,怎可能讓別人打?
哪怕是他的親娘也不行。
男女力量懸殊,無論程氏怎樣用力,被林寄明握在手中的拐杖紋絲不動。
程氏痛心疾首。
“你這個不孝子!你爹才死了多少年,就不記得你答應(yīng)他的話了?他讓你好生孝順我,照顧弟弟妹妹,你就是這樣孝順的?只要你一天是我兒子,作為長輩,我就有權(quán)利教訓(xùn)林知夏!”
趙玉珍上前,“娘可別忘了,你和知夏是簽了斷親書的,知夏如果真有哪里做錯了,自然有我們當(dāng)?shù)锏膩斫逃?xùn),娘今天來老宅給知夏安插一個莫須有的罪名,連證據(jù)都沒有就要動手打她,也不知道大房幾個孩子上輩子造了什么孽,這輩子要攤上你這么個惡毒阿奶。”
“我惡毒?”程氏厲聲道,“趙氏,你少在這里給我血口噴人!”
趙玉珍往院外看熱鬧的鄉(xiāng)親們望了眼。
“都說當(dāng)局者迷旁觀者清,我有沒有血口噴人,鄉(xiāng)親們都看的清楚明白呢?!?/p>
聽了她這番話,有人小聲議論。
“這程氏偏心二房也就算了,太不將大房幾個孩子當(dāng)人,知夏還沒跟新屋計較他們仿制布偶一事呢,程氏的倒耙居然就打上門來了。”
“就是,自已用的布料不行,人客人鬧上門了,關(guān)知夏啥事?難不成是知夏讓他們用舊布料縫的布偶?”
說話的,當(dāng)然是平日里幫著知夏做布偶的人。
作為知夏的后備繡娘,他們對鎮(zhèn)上的情況自然關(guān)注的比別人多一些。
其余不明白狀況的村民恍然大悟。
“剛才還不知道因為啥突然鬧起來呢,原來是這件事,這林春杏和林喜鳳不愧是一個鍋里吃飯的,都不是啥好貨色,遇到事情不從自已身上找原因,居然唆使長輩來老宅鬧,好在有你們這些了解情況的,不然還真要信了他們?!?/p>
聽著看熱鬧的村民們七七八八的聊開,程氏臉上逐漸掛不住。
她臉色陰沉的往林春杏和林喜鳳的方向望去。
這兩個蠢貨!
自已不明白狀況就在她面前亂說,還以為他們兩個說那番話是有啥依據(jù)呢,結(jié)果鬧了這么大一個烏龍,讓她的臉都丟盡了。
正好林寄明有些事情,原本是想往新屋跑一趟問個清楚明白的,眼下人都來了老宅,倒是省的他再去跑一趟,他看向林春杏。
“杏兒,之前官府貼到鎮(zhèn)上關(guān)于軍功抵賦稅的告示,可是你撕掉的?”
林春杏沒料到林寄明會說這些,畢竟這件事都已經(jīng)過去快一年了。
她眼神閃躲。
“我……我沒,官府貼的告示誰敢隨便撕???”
林寄明又滿懷疑惑的看向程氏,“那為何官爺說新屋以我的名義抵了今年的賦稅?”
程氏故作鎮(zhèn)定。
“你是我兒子,既然有這樣的好事在,以你的名義抵扣賦稅天經(jīng)地義,也值得你特意拿出來說?”
林寄明卻不這樣認(rèn)為。
“我們大房既然分出來了,要抵扣自然也是抵扣我們大房的,哪有讓你們占了名額,我們還得交賦稅的道理?”
程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。
“你咋這么小心眼?你們大房如今吃穿不愁的,就不能顧著些弟弟妹妹?光宗跨過年就要去考璞玉書院了,水生負(fù)擔(dān)也大,幫襯一下,等將來光宗考上秀才,你還怕享不到他的福?”
知夏滿臉嫌惡。
看吧,又來了,跟上次一模一樣的說法。
大房又不是沒兒子,爹哪里需要享二房侄子的福?
再說就林光宗那個自私自利的性子,別說爹這個當(dāng)大伯的,他親生父母能不能享到他的福都兩說呢。
“阿奶往后別說這么惡心的話了,聽了真讓人作嘔?!?/p>
知夏說著,還假意做了個嘔吐的動作。
程氏見狀,氣的手都在發(fā)抖,她哆哆嗦嗦的指著知夏質(zhì)問林寄明。
“你看看你們教出來的好女兒,就算簽了斷親書,我到底是她的長輩,哪怕是對一個陌生人,也不該這樣無禮吧?簡直目無尊長!”
林寄明望向知夏的時候,見這丫頭正在沖自已做鬼臉,不由笑了。
“我覺得知夏挺好?!彼聪虺淌希肮媚锛壹业哪芊直媸欠遣皇菈氖?,賦稅的事,等官府核實之后,娘該交多少還是交多少吧,我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(fēng)刮來的,三十年賦稅加起來得幾十兩銀子呢,水生如今也在鎮(zhèn)上做買賣,想來是交的起的?!?/p>
程氏跟林春杏對視一眼,心里慌了。
“賦稅的事都過去了,你有必要將事情做的這么絕?你們大房也不是交不起,就算不不顧著水生和杏兒,難道顧著點我這個當(dāng)娘的也不成?”
林寄明提醒她。
“娘,十四年還沒到呢。”
程氏聽到這句話,心里雖氣憤,卻也無話可說,氣的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拐杖。
見老太太快要將自已氣到厥過去,林寄明又說,“不過我倒是可以找官爺通融通融,讓他們看在你是我母親的份上,免了娘一百二十文的人頭稅,至于二房和杏兒,娘也知道,眼下都分家了,人家恐怕不會通融這么多?!?/p>
聽到這里,程氏原本快要順不過去的那口氣,終于泄了。
她悔??!
早知道這樣,當(dāng)初真不該眼皮子淺將官府補貼的銀子分下去,這銀子要是還拽在她手里,趙氏后來也不會鬧到要分家,不分家的話,單單三十年的賦稅就能省下二十五六兩了。
她嘆了口氣,頗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。
“罷了,能多免一個算一個吧,老婆子年紀(jì)大了,管不了你們這些主意大的兒女了?!?/p>
說完,當(dāng)先拄著拐杖離開了老宅。
程氏一走,林春杏和林喜鳳當(dāng)然也沒臉繼續(xù)留在這兒,尤其聲名狼藉的林春杏,望著四周人鄙夷的眼神,垂著腦袋麻溜的跟上了程氏的腳步。
等院內(nèi)外的人全散了之后,趙玉珍突然撫了撫難受的胸口,頓時有種天旋地轉(zhuǎn)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