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夏瞥了她一眼,“世人眼里,生而為女人,就得為家族傳宗接代,大舅母不生孩子,哪來的你?”
她說著,嘆了口氣。
“我要是個男人就好了,根本不用面對這些事情。”
趙小蘭噗嗤一笑,挽著她的胳膊開玩笑說,“你要是男人,我就嫁給你,咱倆搭伙過日子怎么樣?”
知夏沒多想,“瞎胡說啥,我要真是男人我也不能娶你啊?!?/p>
趙小蘭眉頭一挑。
“在你心里,我就這么差勁?”
“嘿!”知夏突然覺得這丫頭有點(diǎn)無理取鬧的性質(zhì)在身上,“這跟差不差勁有啥干系?咱倆是表親,表親結(jié)親這本來就不合理啊?!?/p>
趙小蘭沒往深處想。
“也是,平日里見面的機(jī)會多,看都看膩了,還是別湊一起的好?!?/p>
……
兩人正說著話呢,馬氏拉著趙玉珍的手去了后院,同行的,還有將孩子遞給趙原之后的許氏。
馬氏往堂屋和前院的方向看了眼,見幾個孩子都沒注意到這邊。
她拍了拍趙玉珍的手,壓低聲音。
“玉珍啊,有件事,我想問問你的意見。”
趙玉珍不解。
“娘請說。”
馬氏面上帶著笑。
“你也知道,小蘭是我們看著長大的,這孩子性子雖直,心地卻是個好的,眼下她也十二了,你大嫂的意思是,與其讓媒人去外邊找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姑爺,不如讓她跟五福多接觸接觸,兩人是表兄妹,將來嫁去杏花村有你這個姑母照拂,她也不會受欺負(fù)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趙玉珍一臉為難。
“娘,大嫂,我也很喜歡小蘭,但這事恐怕不成?!?/p>
馬氏收起笑容,面露疑惑。
“為何?”
“娘和大嫂難道沒聽過,近親不宜成親?”趙玉珍望著兩人說,“如果小蘭和五福沒有表親關(guān)系,我當(dāng)然很樂意她跟五福多多接觸,不知道娘和大嫂留意過沒有?自古表親結(jié)親,出生的后代癡傻居多,萬一將來兩人的孩子不健康,豈不是害了五福和小蘭?”
馬氏和許氏對視一眼,轉(zhuǎn)而看向她。
“你這個說法,是從哪里聽說?”
趙玉珍有些頭疼。
她沒想到娘家這邊會有讓五福娶趙小蘭的想法。
趙小蘭這孩子她倒是喜歡,可五福跟她是表兄妹,結(jié)成夫妻是斷無可能的,為免將來造成悲劇,又不能讓娘家這邊的人誤會,她仔細(xì)斟酌了一番措辭。
“我也是這幾個月在鎮(zhèn)上做買賣的時(shí)候,聽一個大戶人家的老嬤嬤講的,當(dāng)時(shí)那老嬤嬤提到這件事,還舉了幾例真人真事,我覺得這事,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啊?!?/p>
馬氏聽她這樣說,當(dāng)即歇了心思。
“既然如此,那還是別強(qiáng)行湊到一起的好,以免害了兩個孩子。”
許氏有些不甘心,以為趙玉珍是瞧不上她家趙小蘭。
“咱們這兒表兄妹結(jié)親的不少,也沒聽誰家出啥事,玉珍要是瞧不上我們家小蘭就直說,沒必要這么拐彎抹角的扯一些道聽途說的事出來,我們也沒在場,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遇上過這么一位老嬤嬤,又怎么知道那老嬤嬤是不是說過這話?”
趙玉珍忙為自已辯解。
“大嫂這話說的,我是小蘭的親姑姑,怎可能會瞧不上她?再說我自已也是從趙家出來的姑娘,瞧不上她不就等于瞧不上我自已?她跟五福要不是表親,都不用大嫂提,等兩個孩子大一些,我還得備重禮主動上門提親呢,可兩人是表親,我就是再喜歡小蘭,也不敢冒這個險(xiǎn)啊?!?/p>
女兒這話說的情真意切,馬氏清楚她的品性,當(dāng)然是相信她的,見大兒媳還想說點(diǎn)啥,馬氏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。
“行了,你少說兩句,咱附近幾個村里表親結(jié)親的少,咱看到的也不多,人老嬤嬤在大宅院里待著,自然比咱們有見識,就如玉珍說的,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,為了幾個孩子的將來,咱們還是慎重一些吧,外頭好男兒也不少,小蘭如今還小,咱們打著燈籠仔細(xì)挑選,總能為她尋到一個如意郎君?!?/p>
見趙玉珍態(tài)度強(qiáng)硬,許氏自然也不好說太多,回頭關(guān)系鬧的僵了,對自家沒好處。
……
從趙家莊吃了晚飯,林寄明和趙玉珍就領(lǐng)著三個孩子回了杏花村。
一路上,知夏往趙玉珍的方向瞅了好幾下。
“娘,我總覺得大舅母今天不對勁,去的時(shí)候還喜笑顏開的,之后總垮著一張臉,好像誰欠了她錢似的,阿婆當(dāng)時(shí)拉你去后院到底說了啥?”
趙玉珍嘆了口氣,壓低聲音。
“你大舅母想撮合你大哥和小蘭。”
“那肯定不行啊。”知夏想也不想就反對,“近親結(jié)親,萬一將來生出來的孩子畸形咋辦?”
趙玉珍點(diǎn)頭。
“咱們知道近親不能結(jié),你阿婆和你大舅母不知道啊,你阿婆還好,我跟她解釋之后,她也聽進(jìn)去了,你大舅母還以為我看不上她家小蘭呢。”
知夏了然。
“她不明白其中的利害,誤會也正常,難怪后來都沒啥好臉色,不過也沒事,等過段時(shí)間她自已將這件事消化了也就好了?!?/p>
“希望吧。”
為了兒子將來的幸福,她肯定不能冒險(xiǎn)答應(yīng)這件事,萬一表兄妹真看對眼了,豈不是有可能會害了他?
這樣一想,娘家大嫂那邊,得罪就得罪了吧。
趙玉珍往五福的方向望去,這里的人成親早,十四歲的少年,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(jì),也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心儀的姑娘。
接下來還得多留意兒子這方面的事情才是,如果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,還得及時(shí)將他掰正過來才好。
……
接下來這段時(shí)間事情扎堆,知夏忙的一個頭兩個大。
鎮(zhèn)上的鋪?zhàn)硬砰_張要顧著,家里那十二口缸的紙也要顧著,還得見縫插針的盯著四海練字,時(shí)不時(shí)要將另外幾個孩子湊到一起教一教。
空下來還得將紙一斤兩斤三斤五斤的打包好,寫上地址和姓氏,讓表兄和哥哥一份一份送出去。
后山腳下的樹砍了兩天,這兩天,她還得兼顧工人們的中飯。
要不是有兩個舅舅在家搭把手,她真要累吐血了。
“娘,你不能這么壓榨童工啊?!?/p>
知夏愁眉苦臉的跟在趙玉珍身后念叨。
“我才十一,不是二十一,我是真干不了這么多事啊,要不是有舅舅幫忙,我甚至連灶上的鍋都搬不出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