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花來的很快,把那手爐往佟掌柜手里一塞,笑道:“太子妃說,大冷天出行不易,特意讓奴婢送一個手爐給掌柜。”
“多謝太子妃?!辟≌乒窨煲獌鼋┑哪樕细‖F(xiàn)一個大大的微笑,小心翼翼把那手爐抱在懷里,帶著小丫鬟上了馬車。
東宮內(nèi),宋知意歪在裴景川肩上,兩人靠在床頭一起看書,忽聽裴景川問:“娘子對那位佟掌柜很感興趣?”
宋知意翻著話本,隨意道:“如今這世道,她一個女子能守著這么大的玲瓏閣,即使背后有人,也殊為不易,我對她倒是有幾分欽佩,不過,也不完全是對她,更多的,我是對她話中的出海商船感興趣。”
雖說這個世界的朝代更迭和前世完全不同,但歷史脈絡(luò)總有種驚人的相似,往前倒上幾百年,女皇,女將,巾幗須眉者不在少數(shù),但讀圣賢書的男人多了,對女子的束縛似乎也就更多了。
大順的國情,大概和上輩子的宋朝差不多,重文輕武,水運發(fā)達,經(jīng)濟空前繁榮,科技與周遭國家相比遙遙領(lǐng)先,但缺乏強大的軍事支撐。
雖還沒到以和親和供奉金銀去換取和平,但只要關(guān)外出現(xiàn)一位能人,未來難保不會歪到這條線上。
“出海商船?”裴景川挑眉,放下手里的書:“娘子想做西洋的生意?聽說那些海島上的洋人尚未開化,野蠻至極,語言也不通,且海中危險重重,娘子何必舍近求遠?”
來了來了,又是聽說。
宋知意斜了他一眼,并未挑破,而是道:”我只是先前在一本外商游記中看到,西方有大片的無主荒島,島上礦產(chǎn)無數(shù),覺得有幾分意思?!?/p>
裴景川搖頭道:“隔的太遠,出海已是不易,不會有多少百姓愿意背井離鄉(xiāng),去那無人的荒島上挖礦的?!?/p>
說的也是,宋知意只是對現(xiàn)在的西方好奇而已,聞言轉(zhuǎn)了話題:“那本書上還寫了一樣東西,我覺得可以派人去找找。
大順東南方,有一個叫占城國的小國,他們那兒的稻種叫做占城稻,當然,也可能不叫這個名字,
聽說兩個月便能成熟,耐干耐旱,一年兩種,適應(yīng)性強,若能找到這稻種,加以培育,想來大順百姓的糧倉會更充裕?!?/p>
“當真?”
裴景川眼前一亮:“那本游記上還寫了什么,我能看看嗎?”
宋知意撓撓頭:“很小的時候看的,后來被奶奶當成廢紙引灶火了?!?/p>
宋家爺爺奶奶早幾年去世了,就算想問,也找不到人了。
裴景川一臉可惜:“回頭我先同父皇商量商量,待到開春,許是能派一隊人馬往南方看看?!?/p>
南方地勢險,多瘴氣,出行之前,必須得做好萬全的準備。
這些事宋知意不用操心,她把話本塞到枕頭底下,挪到了錦被里,打著哈欠道:“夫君,我先睡了?!?/p>
話落,腰間忽然多了一只手臂,裴景川靠了上來,在她脖頸上落下一個吻:“時辰還早,娘子先別急著睡.....”
燭光搖曳,映照出簾子里面交疊的身影。
------
天寒地凍,又接連下了好幾場雪,最適合貓冬,宋知意為了自已不待的無聊,特意讓造物所做了玉石麻將,分別往太后的壽康宮和皇后的坤寧宮送了一副,自已屋里也留了一副。
這日,她正伙同春花和幾個小丫鬟打麻將,清脆的玉石碰撞聲在溫暖的屋內(nèi)響起,秋月掀簾子進來,笑道:“主子,皇后娘娘派人來傳話,說是請您往坤寧宮一趟呢。”
“有說找我什么事兒嗎?”
宋知意打出一張牌后站起身,示意身后的小丫鬟坐下,秋月上前為她整理衣裳,回道:“不曾說是什么事,瞧著也不像著急的模樣?!?/p>
皇后慈和,并未要求她每日都去請安,逢五逢十去坤寧宮陪著說說話就好。
雖說不著急,但宋知意也沒耽誤,戴好風帽,披著斗篷便出了門,東宮門外,除了等著的坤寧宮宮人外,還停了一抬轎子。
轎子一路穩(wěn)穩(wěn)當當往坤寧宮而去,守在門口的素梅見人來了,笑著迎上前,親自扶著宋知意下了轎:“太子妃福安,娘娘這會兒正在暖閣呢。”
坤寧宮殿內(nèi)飄著絲絲佛香,皇后坐在暖閣的軟榻上正看著賬本,見她進來,笑著指了指對面的位置:“坐吧,一路過來,冷不冷?”
“不冷。”宋知意解了斗篷,依言坐下,見桌上對著的那些書,好奇問道:“母后尋我來是何事?”
“沒什么大事,就是年底了,宮里要清賬,你對這個怕是沒什么經(jīng)驗,我便想著叫你過來練練手?!?/p>
宋知意雖說經(jīng)常嚷嚷著不喜讀書,但上輩子末世之前,她好歹也是985的大學畢業(yè),看點賬本自是沒什么問題。
皇后見此,把手邊的算盤遞了過去。
“母后,我不會用算盤。”宋知意擺手道:“可以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筆嗎?”
“自然?!?/p>
一旁的素梅收到皇后示意,轉(zhuǎn)身去拿了一套紙筆來,還替她磨好了墨。
皇后忍不住抬頭看她,就見宋知意嫌少動筆,嘴里卻嘀嘀咕咕,不知在念叨什么,不消片刻,便在紙上落下了一串數(shù)字,然后翻到了下一頁。
“母后,六月初八御膳房采買的這筆賬我有些疑問?!?/p>
宋知意對皇后好奇的目光并不在意,指著賬本上的一個記錄:“上面說,因京郊莊子上發(fā)了雞瘟,故而采買的雞蛋每斤漲到了一兩銀子。
先不說這雞蛋價格著實高昂,就說六月份的那場雞瘟,只是在部分村子里出現(xiàn),很快就被控制了,并不會因為雞蛋產(chǎn)量減少導致漲價,但宮里這個采買,竟比上個月長了將近兩百文錢。”
皇后拿過賬本看了看,若真如宋知意說的這般,那采買之人定是貪墨了些,不過......
她道:“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,知意你記著,只要貪墨不過分,那我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不必計較太多?!?/p>
可宋知意覺得她這眼睛閉不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