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那邊有聲音后,江棉棉平靜的說:
“喂,你好,請給我接首都第一醫(yī)院院長鐘學(xué)民辦公室?!?/p>
“你是哪位?”接線員聲音公式化。
“江棉棉?!?/p>
她只報了三個字。
然而,話音剛落,聽筒那邊就傳來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緊接著是“嘟——嘟——”的忙音。
電話竟然被掛斷了。
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瞬間被打破。
“哈哈哈哈!”
葛秀云第一個爆發(fā)出夸張的大笑,她捂著肚子,笑得花枝亂顫,眼淚都快出來了:
“看到?jīng)]有?大家看到了沒有?人家一聽她的名字,直接就把電話掛了!根本就不想跟她說話!”
她指著江棉棉,對著周圍的人喊道:
“她就是個騙子!徹頭徹尾的騙子!”
田老太太也立刻找到了攻擊的機會,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:
“我就說她是個不要臉的女人,只會吹牛!這下好了,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丟人現(xiàn)眼!”
原本還有些猶豫的軍嫂們,這下也徹底倒向了葛秀云一邊。
“我就說嘛,怎么可能認(rèn)識那種大人物?!?/p>
“真是吹牛不打草稿,這下被打臉了吧?”
“我看她不僅是騙子,說不定真給蕭營長戴了綠帽子!不然孩子怎么會……”
一句句刺耳的議論像是針一樣扎過來。
小諾聽著那些人說媽媽的壞話,小臉?biāo)查g漲得通紅。
他氣壞了!
媽媽是最好的媽媽!
小家伙緊緊握著自已的小拳頭,身體微微顫抖,像一只被激怒的幼獅,隨時準(zhǔn)備沖上去保護自已的媽媽。
葛秀云敏銳地捕捉到了小諾的異常,她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,用一種既害怕又憐憫的語氣大聲說:
“大家快看!你們看這孩子!這哪里是正常的孩子?我說他有病,你們還不信!現(xiàn)在親眼看到了吧!”
她的話音未落。
“咻——”
一道破空聲響起。
江棉棉不知何時從辦公桌的筆筒里抽出一支圓珠筆,手腕一抖,那支筆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,精準(zhǔn)地飛了出去。
“噗”的一聲輕響。
圓珠筆穩(wěn)穩(wěn)地插進了葛秀云精心梳理的馬尾辮里,筆尖距離她的后頸皮膚只有不到一厘米。
冰冷的觸感從頭皮傳來,葛秀云渾身一僵,下意識地摸向自已的胸口。
她想起了以前在大院里,親眼看過江棉棉練習(xí)扔飛鏢。
十米開外正中靶心。
好多男孩子都怕她的。
“你……”葛秀云嚇得臉色發(fā)白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江棉棉緩緩側(cè)過頭,目光冷得像冰:
“再敢欺負我兒子,下次這支筆,就不是插在你的頭發(fā)里這么簡單了?!?/p>
裴國棟見狀,勃然大怒。
江棉棉當(dāng)著他和司令員的面,還敢動手威脅人?
“江棉棉!你太放肆了!”
他捂著腫痛的臉,厲聲喝道,“來人!把她給我抓起來!”
然而他話音剛落,一個高大的身影就擋在了江棉棉面前。
是蕭凌寒。
蕭凌寒一言不發(fā),但那如山般沉穩(wěn)的背影,已經(jīng)表明了他的態(tài)度。
裴國棟氣得笑了起來,笑聲里充滿了嘲諷:
“怎么?蕭營長,你還想對我舉槍不成?別忘了,你今天已經(jīng)舉過一次了!這件事我一定會如實上報,你就等著接受處分吧!”
“你隨便上報。”蕭凌寒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。
如果連自已的妻子和兒子都保護不了,如果連這種莫須有的威脅都害怕,他蕭凌寒就不配做江棉棉的丈夫,不配做小諾的爸爸!
辦公室里瞬間硝煙彌漫。
田老太太卻在一旁看得得意洋洋,她幸災(zāi)樂禍地對著江棉棉說:
“你看看你!讓你不要打電話丟人,你偏要打!現(xiàn)在好了吧?不僅自已丟臉,連你男人的前途都要被你害了!
你這個掃把星!騙人精!”
幾個軍嫂也覺得事情鬧得太大了,開始小聲勸江棉呈。
“棉棉,要不你還是道個歉吧……”
“是啊,別為了爭一口氣,把蕭營長給連累了?!?/p>
就在這一片混亂嘈雜之中。
“鈴鈴鈴——”
辦公室里那臺黑色的電話機,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。
清脆的鈴聲瞬間壓過了所有的聲音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齊刷刷地看向電話。
江棉棉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。
她伸出一根手指,放在唇邊,對著目瞪口呆的眾人做了一個“噓”的噤聲動作。
然后,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視下,從容地走過去拿起了聽筒。
不僅如此,她還順手將桌上那個用于宣傳喊話的鐵皮小喇叭拿了過來,對準(zhǔn)了話筒的聽筒處。
她要讓每一個人,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喂?”江棉棉開口,聲音依舊平靜,“是鐘老嗎?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,緊接著一個蒼老而激動,甚至帶著一絲哽咽的聲音,通過喇叭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辦公室。
“小棉棉?是你嗎?小棉棉!你終于肯給鐘爺爺打電話了!”
聽到這話,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。
周震霆的眉毛挑了挑。
裴國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。
那些剛剛還在嘲諷江棉棉的軍嫂們,一個個張大了嘴像是見了鬼。
葛秀云更是如遭雷擊,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怎么可能?
江棉棉……她竟然真的打通了鐘院長的電話?
而且聽這稱呼……鐘爺爺?
江棉棉沒有理會眾人震驚的反應(yīng),她平靜的說:
“鐘爺爺,是我。我現(xiàn)在隨軍在海島上當(dāng)軍嫂了。不過,這里遇到了一點小麻煩?!?/p>
她頓了頓,目光掃過臉色慘白的葛秀云。
“我家以前那個保姆的女兒葛秀云,她一口咬定我媽媽有遺傳病,還說她媽媽手里有我母親當(dāng)年的病歷復(fù)印件。”
“鐘爺爺,當(dāng)年那份病歷的事情,您是最清楚的?,F(xiàn)在能不能請您幫我向大家解釋一下?”
“他們都在這里聽著呢。”
電話那頭的鐘學(xué)民一聽到葛秀云和病歷這幾個字,聲音瞬間沉了下來。
他緊緊攥住了拳頭。
他一直在等江棉棉的這個電話。
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,是他這輩子為數(shù)不多的虧心事。
他對不起江棉棉的母親,更對不起這個一直想培養(yǎng)的孩子。
沉默了片刻后,鐘學(xué)民沉痛的聲音再次通過喇叭傳來。
“棉棉,對不起……鐘爺爺先跟你道個歉。”
“當(dāng)初是鐘爺爺不對,不該寫那份假的病歷,讓你媽媽……讓你媽媽背了黑鍋?!?/p>
此話一出,滿室嘩然!
假病歷?
背黑鍋?
這里面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!
江棉棉心里微微一酸,但還是輕聲說:
“鐘爺爺,沒事的,當(dāng)年的事各有難處,我不怪您。但我現(xiàn)在,只想讓您把真相說清楚?!?/p>
她抬起頭,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,最后定格在葛秀云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。
“你們,想聽真相嗎?”
葛秀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,她瘋狂地搖頭,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抗拒。
不!她不想聽!
她什么都不想聽!
然而,她剛想開口說不行,張秋花就捂住她的嘴,對著江棉棉大聲喊道:
“棉棉!你放心問!我們都給你撐腰!我們就要聽真相!”
江棉棉對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,然后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蕭凌寒。
深吸一口氣,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電話上。
“鐘爺爺,請您說真相吧。因為現(xiàn)在如果不說清楚,他們就會懷疑我的兒子……懷疑他也……有遺傳病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