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接著一句,一聲高過一聲。
幾個人配合默契,唾沫星子橫飛,就是要把江棉棉釘在“惡毒親媽”的恥辱柱上。
張秋花氣得臉都白了,剛要擼袖子罵人。
江棉棉卻輕輕拉了她一下。
張秋花回頭,只見江棉棉臉上沒有絲毫的憤怒和慌亂,反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。
此刻,江棉棉心中一片平靜,甚至還有點想笑。
無語。
真是太無語了。
她還以為五年過去了,葛秀云能有點長進。
沒想到,還是只會用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招數(shù)。
在北城讀書的時候,葛秀云就最喜歡玩這套。
但凡跟她有點不愉快,她從不當面跟自已起沖突,而是轉(zhuǎn)頭就去跟別人哭訴,把自已塑造成一個被欺負的小可憐。
然后,就會有一群像朱美玉這樣的“正義使者”,氣勢洶洶地跑來替她“伸張正義”,對他們這些家世好的口誅筆伐。
現(xiàn)在到了部隊,換了個地方,還是熟悉的配方,熟悉的味道。
她真的膩了。
江棉棉抬起頭,目光冷冷地掃過面前這幾個義憤填膺的女老師。
“說完了嗎?”
她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壓迫感。
朱美玉幾人被她這氣勢震得一愣。
江棉棉扯了扯嘴角,繼續(xù)說道:
“第一,我是蕭凌寒明媒正娶的妻子,結(jié)婚證受法律保護。我回自已家,住自已家,照顧我的丈夫,天經(jīng)地義。”
“第二,小諾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,我是他唯一的親生母親。我照顧我的兒子,更是天經(jīng)地義?!?/p>
她頓了頓,目光直直地刺向朱美玉。
“我這個合法妻子、親生母親,回家照顧家人,叫‘天經(jīng)地義’。倒是不知道,你們幾位老師,還有這位葛老師,是什么身份?”
“憑什么來對我們家的家事指手畫腳?嗯?”
“還有要說撿便宜……”江棉棉的視線緩緩移到葛秀云煞白的臉上:
“一個外人,趁著男主人不在家,提著水桶上門,說要幫忙打掃衛(wèi)生,還拉著一群人來圍觀……這安的是什么心,想撿什么便宜,恐怕只有你們自已心里清楚吧?”
一番話,擲地有聲,邏輯清晰。
直接把“撿便宜”這頂帽子,原封不動地扣回了葛秀云和她朋友們的頭上。
朱美玉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。
“你……你胡說八道!我們秀云是好心!”
“好心?”江棉棉笑了,“好心就是拉幫結(jié)派,跑到別人家里,對著主家的女主人評頭論足,逼著人家妻離子散嗎?”
“你們這叫好心?我看,叫黃鼠狼給雞拜年還差不多!”
“你!”朱美玉氣得渾身發(fā)抖,指著江棉棉說不出話來。
張秋花這下是徹底看明白了。
合著這幾個人是組團來欺負她剛認的妹子啊!
她叉著腰,往前一站,直接擋在了江棉棉面前,眼神冷得像冰碴子。
“我說你們幾個文化人,怎么一天到晚不干正事,就喜歡嚼舌根子呢?”
“人家棉棉妹子回自已家,礙著你們什么事了?用得著你們在這里指指點點的?”
“還打掃衛(wèi)生?我看你們是閑得慌!真那么愛干凈,怎么不去幫軍區(qū)掃廁所?那里更需要你們!”
張秋花是出了名的爽利性子,罵起人來又快又響,一點情面都不留。
葛秀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難看到了極點。
她沒想到,半路會殺出個張秋花。
更沒想到,失憶后的江棉棉,嘴皮子竟然變得這么厲害!
朱美玉被張秋花懟得下不來臺,惱羞成怒地吼道:
“張秋花!你別被她給騙了!”
“她是什么人,你不知道嗎?整個軍區(qū)誰不知道她江棉棉是個作精!”
她死死地瞪著江棉棉,仿佛要用眼神把她戳穿。
“她要是真想好好過日子,真想隨軍,當初就來了!何必等到現(xiàn)在!”
“我看她就是故意回來攪事的!”
朱美玉的話音尖銳,刻薄得像一把錐子。
恰好這時,院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笑聲。
是幾個剛下班回家的軍官,正好路過楊家門口。
他們聽到這邊的爭吵,好奇地停下腳步,家屬們也跟著湊了上來,伸長了脖子往里瞧。
“喲,楊家這是咋了?這么熱鬧?”
“那不是蕭營長的愛人嗎?她還沒走?”
“旁邊那個是葛老師吧?還有學校的朱老師她們……”
人一多,場面就更熱鬧了。
葛秀云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,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。
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
她立刻上前一步,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和事佬模樣,柔聲勸道:
“哎呀,大家快別吵了,讓人看笑話。”
說完,她轉(zhuǎn)過頭,用一種看似關切實則暗藏機鋒的語氣對江棉棉說:
“棉棉,你也別怪朱老師她們說話直。大家都是關心凌寒哥?!?/p>
她嘆了口氣,聲音不大,卻確保周圍的人都能聽見。
“我知道你在北城過慣了好日子,可這海島上跟北城不一樣。這里日子清苦,條件也差,更沒有那么多優(yōu)秀的男同志捧著你,哄著你……”
這話,簡直是淬了毒的棉花。
明著是勸解,暗地里卻句句都在暗示江棉棉在北城作風不正,男女關系混亂,被男人捧慣了才受不了海島的苦。
部隊里最忌諱的就是這個。
本來就對江棉棉有偏見的軍官家屬們,一聽這話,看她的眼神瞬間就變了。
鄙夷,不屑,還有了然。
“原來是這樣啊……”
“我就說嘛,好好的日子不過,非要鬧離婚,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。”
楊超英這個大男人,最聽不得這種話。
他本就覺得江棉棉不是什么好女人,現(xiàn)在聽了葛秀云的“解釋”,更是深信不疑。
他黑著臉,一把扯住自家媳婦的胳膊。
“秋花!你別管了!”
“聽見沒?人家城里來的嬌小姐,看不上咱們這破地方,你跟著瞎摻和什么!”
張秋花正在氣頭上,被他這么一拽,火氣更大了。
她用力甩開楊超英的手,眼睛瞪得像銅鈴。
“你懂個屁!”
“棉棉妹子不是那樣的人!”
她叉著腰,指著葛秀云那幾個人的鼻子:
“你們別在這里血口噴人!現(xiàn)在是什么時候?是嚴打!你們知道不知道,亂說話,胡亂給人扣帽子,是要害死人的!”
這話一出,周圍的議論聲小了些。
嚴打的風聲正緊,誰都知道捕風捉影地毀人名聲,萬一鬧大了,后果不堪設想。
葛秀云心里一緊,但面上卻絲毫不亂。
她要的就是這個機會。
她立刻順著張秋花的話,一臉“擔憂”地看著江棉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