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虎子為難低聲:“叔,小蕓和孩子多半得留這邊一段時間。她短期內(nèi)不會回國……我就只剩我爸了?!?br>
他剛剛失去媽媽,內(nèi)心萬般舍不得。
老爸的身體也差得很,也許孝順?biāo)臅r間不多了。他想好好珍惜跟老父親相處的時間。能爭取多一些,自然要多一些。
有人說,最痛苦最無奈的事情是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待。
他已經(jīng)失去媽媽了,不能再錯過孝順爸爸的機會。
所以,他已經(jīng)偷偷決定。等媽媽的喪禮辦完,就帶著老父親一起回去。
他雖然忙碌,但早晚還是能抽一點時間陪老人家吃飯聊會兒天的。
孩子們白天得上學(xué),但晚上都在馨園。老父親最喜歡孫子繞膝玩耍。可能時間不多,但總比現(xiàn)在只能隔著手機屏幕說話聊天強。
程天源更是為難,勸道:“虎子,叔明白你的心思,但這事實在不能冒險。之前你爸倒下的時候那么兇險,你也是看在眼里的。他的基礎(chǔ)病很多,也已經(jīng)熬了這么些年。倘若不小心染了病毒……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?!?br>
他也舍不得好兄弟,但他更為兄弟的身體著想。
倘若阿虎還是幾十年前的阿虎,身強體壯精神好,能干最重的活兒,能吃最大的飯碗。那他壓根不用攔著,阿虎想去哪兒就去哪兒,想干嘛就干嘛去。
但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。
阿虎已經(jīng)三高多年,長期服藥吃藥,身體時不時鬧小問題。大問題沒有,但小問題根本就沒斷過。
這些年為了王青,他不得不堅強扛下來。偶爾鬧小毛病,他都咬牙挺過去,壓根不敢讓妻子擔(dān)心。
如果是大毛病,他也拿藥頂一頂,盡量撐著不倒下。
這些年他跟阿虎幾乎身影不離,對他的身體情況也頗了解,甚至比小虎子還清楚。
“虎子,不是叔要嚇唬你。”程天源嘆氣:“你爸接下來的生活質(zhì)量高不了的。他這一身病,加上你媽去世……這病毒已經(jīng)害死了那么多人,尤其是身體有基礎(chǔ)病的老人。咱們切莫掉以輕心?!?br>
有兒孫陪伴,自然是最幸福的事情。
但眼下對阿虎來講,健康和陪伴才是最重要的。他跟王青相濡以沫幾十年,一下子少了枕邊人,傷心再所難免,但更難熬的是接下來日復(fù)一日的形單只影。
小虎子遲疑問:“要不,讓我爸陪我們住在馨園——不讓他回家去???”
“不妥。”程天源仍是拒絕:“馨園現(xiàn)在都是你們年輕人和孩子住。你們每天要上下班,在外頭必定接觸更多的人。孩子要上學(xué),在學(xué)校也會接觸很多學(xué)生。馨園那邊比這邊復(fù)雜多了。再說,你爸回去以后沒伴兒,他也不會開心?!?br>
“不有我們陪著他嗎?”小虎子訕訕賠笑。
程天源搖頭:“你們能陪他幾個小時?你白天要上班,孩子白天要上學(xué)。你晚上偶爾要加班,時不時十二三點才到家。兩個孩子回家以后要寫作業(yè),要洗澡睡覺。除了周末外,你們不會有時間陪他的。而周末你偶爾也得上班,孩子還得上興趣班補課什么的。我這么算下來,一周你們能陪他多久?”
小虎子答不上來了,支吾:“被您這么一算,貌似真的……不多?!?br>
“是很少。”程天源分析:“我們就不一樣了。我們都不用上班也不用工作或上學(xué)。早上一起散步聊天,下下棋,去海邊游泳散步。中午一塊吃飯,各自去午睡。下午在草地上曬太陽吃點心。傍晚一起散步,晚上吃飽一起喝茶聊天。除了睡覺的時間,我們其他時間都能湊一塊兒?!?br>
小虎子十分慚愧:“這么一說……根本沒法比?!?br>
“是啊。”程天源毫不客氣指出:“你們年輕人所謂的‘陪伴’,是在你們有空閑的時候陪老人聊聊話吃吃飯?;径际谴掖襾恚尷先烁吲d一會兒后,轉(zhuǎn)身就匆匆離開。老人是高興了,但之前呢?之后呢?你在忙碌,他在干什么?你知道嗎?你們覺得你們能抽一些時間陪老人,算是很孝順的人。但你們想沒想過——那些待在家里孤零零的老人每天在干些什么?”
小虎子羞愧低聲:“年輕人還得賺錢養(yǎng)家……養(yǎng)孩子陪孩子?!?br>
“沒怪你們?!背烫煸吹溃骸斑@是任何年代都逃避不了的難題。虎子,實話說吧。如果你媽還活著,能陪你爸說話聊天,你爸也能以照顧你媽為中心,每天不至于孤孤單單,那我會同意你帶著他們回去。但現(xiàn)在,我是不可能同意的?!?br>
小虎子不敢再說什么。
程天源溫聲:“我知道你孝順,想多陪陪老父親。但眼下還不是能回去的時候。一來,你還得賺錢陪孩子,每天都忙得很。二來,你爸需要我們的陪伴,我們也需要他。三則是小蕓和孩子也需要你爸。你爸能含飴弄孫,能有孝順的女兒陪伴,哪怕身體健康情況不佳,精神狀態(tài)和心情應(yīng)該不會差?!?br>
小虎子聽到此處,也不敢再糾纏下去。
“叔,您說得對。那我回去后把俱樂部經(jīng)營好,我爸和我妹——還有我那剛出生的小外甥,就都通通拜托你們了?!?br>
“都是自家人,不用這般客套?!背烫煸次⑿Γ骸暗纫咔楹棉D(zhuǎn),我們就一起回去。其實,我們也很想馨園,很想家?!?br>
“比不得這里?!毙』⒆咏忉專骸斑@邊的氣候非常好,一年四季都溫?zé)?,不會暴熱,也不會驟冷。老人家不用擔(dān)心著涼,更不用擔(dān)心整天待暖氣房太干燥上火。其實,這里比帝都更適合養(yǎng)老?!?br>
程天源搖頭:“可這里不是家呀!”
小虎子笑開了。
是啊,人人都是想家的。
在叔叔嬸嬸他們的心里,他們也是想家的,幾個老人可能也沒例外。
只是礙于疫情仍在肆虐,礙于自己身體的情況不夠樂觀,所以選擇不要去冒險。
他不能只想著自己得盡孝,而忽略老父親的身體情況和精神狀態(tài)。
老父親現(xiàn)在需要的是陪伴和無微不至的關(guān)懷照顧。
而這一些,他暫時是辦不到的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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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67章 辦不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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