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間里陷入一片深沉的死寂,只有通風系統(tǒng)微弱的聲響。
韓知禮有一瞬間的恍惚,緊接著臉色就變得格外蒼白,他嘴唇囁嚅著想說什么,但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發(fā)出。
蕭臨把照片放回桌子上,有些疲憊的捏了捏自已的鼻梁。
他還是不成熟,最好的解決方式應該是悄無聲息地把林念念帶走的,但是現(xiàn)在一時沖動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了。
明明經(jīng)歷了那么多事,他還是不成熟。
不過為了林念念的話,他接受,他接受讓事情變得更麻煩的結果,也接受這樣的自已。
“對不起,讓你們見笑了,可能我就是這樣的人吧?!笔捙R閉上眼睛低聲致歉。
韓知禮不知道他為什么致歉,但聽到“對不起”三個字時,沒來由地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不過蕭臨沒有理會他的樣子,只是平靜地說道:“你知道嗎?林念念是個很好的姑娘,人傻,善良,腦子還有點問題,在很多莫名其妙的小事上犯迷糊?!?/p>
“這樣的人簡直就像是大學實驗室里培養(yǎng)的菌群一樣,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,可能就會嘎的一下死掉。”
說到這里,蕭臨突然笑了一下:“但是我不希望她死,我希望她長命百歲,得償所愿,希望有一天我死的時候,她會哭著在我墓碑前獻花?!?/p>
韓知禮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,他知道自已不能再繼續(xù)留在這里了,他站起身來,艱難地扯出一絲微笑。
“蕭臨先生,時間差不多了,我再不回去,和光學院那邊該著急了,至于您剛剛說的話,我有點走神了,沒聽清楚?!?/p>
蕭臨有些無奈地苦笑:“你能不能別把我想得那么邪惡,我沒有殺人滅口的習慣?!?/p>
這讓韓知禮微微松了口氣,或許是和光學院確實讓蕭臨忌憚了,也或許是他的表態(tài)讓蕭臨認可了,無論如何他都安全了一些。
但就在這時,蕭臨的聲音染上了一絲冷意:“我殺你不是為了殺人滅口,而是為了替林念念報仇?!?/p>
韓知禮的身體驟然僵住,神色變得無比恐懼,他看向穆雄似乎想要求助,但是穆雄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。
“蕭臨先生,我覺得……”陳陌想站起來說情,卻被韓知禮一把拽了回來。
“穆雄先生,他和災厄代理人勾結??!難道你就讓他這樣肆意妄為嗎?”韓知禮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銳顫抖。
穆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隨后露出一絲苦笑:“韓先生,你沒發(fā)現(xiàn)我們現(xiàn)在也是自身難保嗎?”
而蕭臨則是朝著穆雄笑了笑說:“你們在這里坐一會兒,我盡快處理掉這件事,不會很久?!?/p>
“好?!蹦滦埸c頭。
下一瞬間,冰冷潮濕的超凡波動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奔騰擴散開來,韓知禮和蕭臨兩人都消失不見了。
穆雄知道他們?nèi)ツ牧?,應該就是那個永遠下著雨的漆黑小鎮(zhèn)。
“老師,我們真的不管嗎?”陳陌嘆了口氣。
“你管得了嗎?好好喝你的茶。”穆雄斜睨了他一眼。
陳陌有些無奈,他其實并不是想阻止蕭臨,只是希望用另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解決,但事情發(fā)展到這一步,他也知道大約是無望了。
“我問你一個問題。”穆雄突然開口,“假設排除一切外部因素,讓你去殺那個災厄代理人,你會去殺嗎?”
“我打不過她,單槍匹馬對上她無異于找死。”陳陌無奈道。
“假如我們贏了,她現(xiàn)在在你面前,滿身鮮血,奄奄一息,你只要動動小指就能滅掉她,你會去做嗎?”
陳陌沉默下來,許久之后才回答說:“我想我大概會猶豫很久,最后放過她,人是由他過去的經(jīng)歷構成的,他沒有做過惡,不該受罰?!?/p>
“我恰恰相反?!蹦滦勰X袋靠在沙發(fā)上,仰頭看著天花板,“我會猶豫很久,然后殺了她,我知道她無辜,但是不想因為我的一念之善,造成無辜者的傷亡。”
“所以,到底怎么選才是對的?”
“現(xiàn)在這樣就是對的?!蹦滦叟牧伺乃募绨蛘f,“慶幸吧,陳陌,我們只是小人物,不用做出選擇,也不用負責。”
“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帶來災難了,我也可以笑著對你說,‘看,我猜對了’,而不是痛心疾首?!?/p>
陳陌有些茫然,隨后逐漸反應過來:“逃避可恥,但是有用?”
“bingo?!蹦滦鄢吨旖切α诵Α?/p>
片刻之后,蕭臨的身影重新出現(xiàn)在了會客室,他干干凈凈,衣不染塵,只是身上帶著淡淡的雨水氣息。
“幫我續(xù)點茶。”穆雄說。
蕭臨拿放在一旁的茶壺,一邊倒茶一邊說:“這茶是物業(yè)送的,感覺其實挺一般的?!?/p>
“因為這種茶是不是種植的,是在萬世大廈里憑空生成的,只能說有點茶的味道了。”穆雄笑著說,隨后又問道,“你把韓知禮解決了嗎?”
“嗯,畢竟來都來了,不能讓他白來,顯得我沒有待客之道。”
這冷笑話讓穆雄有點繃不?。骸暗覀儍蓚€呢?總該不會也……”
蕭臨有些無語,他嘆了口氣說道:“我不是說了嗎?我不做殺人滅口的事情,所以你們怎么做我都不在意的,至于林念念,我會帶著她完好無損地離開這里?!?/p>
穆雄微微松了口氣:“嗯,這個結果我能接受,而且也算是完成了我們的委托,但是我有一個請求?!?/p>
“什么請求?”
“如果局面發(fā)展到不死不休的程度,請一定要留我們局長一命,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?!?/p>
蕭臨回想起那個叫龍堅的男人,他面目丑陋、暴躁、易怒,而且似乎有種別樣的偏執(zhí)。
“我還以為大多數(shù)員工都很討厭老板?!笔捙R開玩笑道。
穆雄沒有接這個話茬,他輕聲嘆了口氣說:“龍堅先生有個秘密,他其實……不算是這個時代的人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