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煥緩緩地笑了,那笑容在午后的陽光下,顯得格外明艷,卻又透著一股子令人心底發(fā)寒的涼意。
“軟肋?”
她將那件小裙子疊好,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精致的繡花,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,“這哪是軟肋,這分明是遞到我們手里的刀柄。”
夏初看著她的笑容,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,卻又覺得痛快無比。
蘇煥抬眸看向她,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潭,卻暗藏著鋒利的漩渦:“還需要談判嗎?”
夏初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,用力地搖頭:“不需要!”
“那就去辦吧?!?/p>
蘇煥的語氣輕描淡寫,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,“把這個消息,原封不動地,送去給公安同志。告訴他們,對付這種人,有時候攻心比審訊管用?!?/p>
“是!嫂子!”夏初領命,只覺得渾身的熱血都在沸騰,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。
***
當天晚上,市公 安局的審訊室內,空氣壓抑得幾乎凝固。
一盞昏黃的白熾燈懸在頭頂,將王麻子那張蒼白而頑抗的臉照得忽明忽暗。
他依舊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,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,眼皮耷拉著,不管對面的公安同志如何盤問,都只用三個字回答:“不知道?!?/p>
“王麻子,我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,坦白從寬,抗拒從嚴!”負責審訊的公安同志“啪”地一拍桌子,厲聲喝道。
王麻子眼皮都沒抬一下,嘴角甚至還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:“同志,該說的我白天都說了,就是我自個兒財迷心竅。你們要關就關,要判就判,別費那個勁了?!?/p>
審訊的公安同志看著他這副滾刀肉的模樣,不怒反笑。他靠回椅背上,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一份檔案,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。
“王富貴,”他忽然換了個稱呼,念出了王麻子的本名,“老家是王家村的,沒錯吧?”
王麻子耷拉的眼皮猛地一跳,但依舊嘴硬:“是又怎么樣?”
公安同志沒有理他,自顧自地往下念:“家里還有一位老母親,叫劉翠芬,今年六十八了。身體……不太好啊,常年犯心悸的毛病,離不了藥?!?/p>
“你……!”
王麻子猛地抬起頭,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驚恐和慌亂,“你想干什么?!我犯法,跟、跟我娘沒關系!”
他一直偽裝得極好的鎮(zhèn)定,在“娘”這個字眼面前,瞬間土崩瓦解。原本松垮靠在椅背上的身體,一下子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。
公安同志銳利的目光死死鎖住他,一字一句,像重錘般砸在他的心上:
“我們當然不會去找一個無辜的老人家。但是,王富貴,紙是包不住火的?!?/p>
“我只是擔心,如果王家村的鄉(xiāng)親們,知道你在海市不是做什么正經生意,而是因為招搖撞騙,打著霍司令夫人的名號騙錢被抓了,會怎么樣?”
“你猜,這個消息傳到你母親耳朵里,她老人家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,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賭債,為了錢什么下三濫的勾當都干……她那顆心,還受得住嗎?”
“你——閉嘴??!”
王麻子發(fā)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,眼睛赤紅,額上青筋暴起,他想從椅子上撲起來,卻被手銬牢牢地鎖住。
“閉嘴!不準你說我娘!不準!”
公安同志冷冷地看著他,將那份檔案往前一推,聲音冰冷如鐵:“給你一分鐘考慮。是你自己一五一十地招了,還是我們派人去王家村‘核實情況’,順便……探望一下劉翠芬同志。”
“我……”
王麻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,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。他看著桌上那份薄薄的檔案,卻仿佛看到了自己母親失望至極、心碎倒下的模樣。
那個畫面,比任何酷刑都讓他恐懼。
“我說……”
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,整個人癱軟下去,額頭重重地抵在冰冷的桌面上,聲音嘶啞,帶著濃濃的絕望和哭腔。
“我全都說……”
審訊室里,王麻子徹底垮了。
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,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,將那張冰冷的鐵桌當成了唯一的支撐。
先前那副滾刀肉的無賴相蕩然無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掏空了的絕望。
“是……是宋建國……”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,“是他找的我?!?/p>
負責審訊的公安劉志新眼神一凜,迅速翻開記錄本,筆尖在紙上劃出“沙沙”的聲響。
“具體說說,他怎么找的你,讓你做什么?”
“我欠了賭債……黑市的人要剁我的手……是他出面,替我還了錢?!蓖趼樽宇^抵著桌面,不敢看任何人,仿佛那樣能給他一絲可憐的安全感,“他說,只要我?guī)退k一件事,以后我娘的醫(yī)藥費,他也包了。”
劉志新筆尖一頓,追問道:“什么事?”
“就……就是讓人去霍司令夫人的店門口鬧事,散播謠言,說她有什么‘神藥’,把人引過去,讓她不得安生?!?/p>
王麻子的話語里帶著濃濃的悔意和恐懼,“他說,蘇家大小姐脾氣爆,最經不起激,只要事情鬧大了,她肯定會出錯。到時候……到時候……”
“到時候什么?”劉志新聲音沉了下來。
“到時候他就有辦法,讓她名聲掃地,甚至……讓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……”
“砰!”
劉志新一拳砸在桌上,胸口劇烈起伏。他身后的另一位年輕公安也是一臉怒容。
謀害軍屬,還是懷著孕的軍屬!
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尋釁滋事了!
“他給了你多少封口費?”
“沒……沒給錢,”王麻子顫抖著說,“他說錢會留下證據。他就承諾,只要我被抓了,就替我照顧我娘……這就是條件?!?/p>
劉志新冷笑一聲,宋建國這算盤打得倒是精。既拿捏了王麻子的軟肋,又讓自己摘得干干凈凈。
“把你知道的,關于宋建國的所有計劃,一字不漏,全部寫下來。按手印?!?/p>
半小時后,一份寫滿了字的供詞和一枚鮮紅的指印,擺在了市局領導的辦公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