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淑珍被這道清冷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,猛地回頭,對上蘇煥的眸子,頓時有些手足無措。
“煥煥,你別誤會,我不是那個意思!”
趙淑珍急忙擦了擦手,慌亂地解釋,“我就是不想因為晴晴這點小事,再把你給卷進(jìn)來!”
她一邊說,一邊上前拉住蘇煥的手,語氣里滿是真切的擔(dān)憂:“那個姓王的什么德行,我在海市住了這么多年,聽都聽出繭子了!我是怕你吃了虧,怕他事后找你麻煩,打擊報復(fù)你?!?/p>
霍晴見狀,也連忙過來安撫自己的母親:“媽,您就放心吧。這次有煥煥幫忙,那個姓王的,暫時出不來了?!?/p>
“出不來了?”
趙淑珍的擔(dān)憂瞬間被巨大的詫異所取代,“你們把他怎么了?”
霍晴言簡意賅地把事情的經(jīng)過說了一遍,從蘇煥如何安排張大爺演戲,到如何引姓王的入套,最后怎么在公 安局讓他簽下賠償協(xié)議,一樁樁一件件,聽得趙淑珍目瞪口呆。
她怎么也沒想到,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兒媳婦,一出手,竟然有如此雷霆手段!
“我的老天爺……”
趙淑珍消化了好半天,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,她看著蘇煥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欣慰和激賞,“煥煥,你這真是給媽爭氣!”
不過,欣慰過后,新的擔(dān)憂又涌了上來。
“姓王的雖然暫時被治住了,但他那個媽,也不是什么好貨色,你可千萬別掉以輕心?!?/p>
趙淑珍壓低了聲音,神情凝重,“那老娘們是出了名的滾刀肉,要是被她回過味來,發(fā)現(xiàn)這都是你設(shè)的局,我估摸著她不會善罷甘休。煥煥,你最近出門可千萬要注意點!”
蘇煥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屬于長輩的溫度和關(guān)心,心中微暖。
她點了點頭,應(yīng)道:“放心吧媽,我會小心的?!?/p>
***
霍峻拖著一身疲憊從軍區(qū)回來時,夜色已經(jīng)濃深。
蘇煥原本都已經(jīng)睡下了。
聽到院門被輕輕推開的動靜,她在黑暗中睜開了眼,緩緩坐了起來。
男人似乎怕吵醒她,動作放得極輕。
進(jìn)屋,開燈,然后是去淋浴間傳來嘩嘩的水聲。
蘇煥沒有動,就那么靜靜地坐在床上。
等霍峻帶著一身微涼的水汽從衛(wèi)生間出來,剛想放輕手腳上床,身后就傳來了蘇煥清冷的聲音。
“忙完了?”
霍峻的動作一頓,轉(zhuǎn)過身,對上了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。
下意識的詫異:“這么晚了,你怎么還沒睡?”
“等你呢?!?/p>
蘇煥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,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嚴(yán)肅,“有件事想跟你談?wù)劇!?/p>
霍峻心頭猛地“咯噔”一下。
他常年在軍區(qū)處理各種棘手事務(wù),對危險和變故有著野獸般的直覺。蘇煥此刻的眼神,平靜無波,卻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質(zhì)問都更讓他感到壓力。
他依言在她身邊坐下,床墊微微下陷,兩人之間隔著半臂的距離,氣氛卻緊繃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弦。
“你想談什么?”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(wěn)。
蘇煥沒有看他,目光落在墻壁上搖曳的燈影,聲音清冷得像冬夜的寒風(fēng),直直地鉆進(jìn)霍峻的耳朵里。
“你的人,打算跟到我什么時候?”
霍峻的瞳孔驟然一縮!
他知道她聰明,卻沒想到她敏銳到了這個地步。
這件事,他自認(rèn)做得極為隱蔽。
果然,她一開口,就戳中了他最心虛的地方。
白天在醫(yī)院,她被張大爺那副“植物人”的慘狀攪得心神不寧,沒顧得上跟他掰扯。
現(xiàn)在夜深人靜,她終于騰出空來,要跟他算這筆賬了。
霍峻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沉默片刻,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。
“對不起,煥煥?!?/p>
他側(cè)過身,第一次用這樣鄭重的語氣跟她道歉,“是我考慮不周,沒提前跟你說。我只是……”
“怕宋喬那樣的事再發(fā)生一次?”蘇煥截斷了他的話,語氣里聽不出喜怒。
霍峻一噎,隨即苦澀地點了點頭:“是。我不能再讓你冒任何風(fēng)險。”
他看著她清瘦的側(cè)影,沉聲道:“而且,今天幸虧有他們,李卓才能及時趕到醫(yī)院?!?/p>
他以為搬出李卓這個鐵證,能讓她稍微軟化。
蘇煥確實沉默了。
她緩緩點頭,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說法,“我明白你的心情,也感謝你為我做的安排?!?/p>
霍峻心里剛松了一口氣,就聽她話鋒一轉(zhuǎn)。
“但是,霍峻,”她終于轉(zhuǎn)過頭,那雙清亮的眸子在昏黃的燈光下,像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,直視著他,“我不喜歡被人像犯人一樣盯著的感覺。那會讓我覺得,我從一個牢籠,跳進(jìn)了另一個?!?/p>
對上蘇煥讓的眼神,霍峻心頭沒來由的一慌,連忙解釋:“煥煥,這不是監(jiān)視,是保護(hù)!”.
“那個姓王的雖然被送進(jìn)去了,但他那個媽,是個難纏的主?!?/p>
“今天你能從她手里拿走錢,純屬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!等她明天去見了兒子,回過神來,你再想從她那拿一分錢,都難如登天!”
霍峻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(yán)肅:“不止如此,她那種人,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!我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?”
蘇煥沉默的聽完,忽然忍不住笑了,只是那笑意未達(dá)眼底,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一絲刺眼。
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,因為我可能會遇到危險,所以我就必須接受你這種無時無刻的‘保護(hù)’?”
她的聲音很輕,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,精準(zhǔn)地剖開了他所有借口。
“霍峻,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否需要這樣的保護(hù)?”
“我……”霍峻喉頭一噎,竟是一句話是也說不出來。
他知道,這樣的保護(hù)太自私,可他實在不能讓蘇煥再有任何的意外了。
蘇煥盯著他,一字一頓地問,“你告訴我,我要怎么做,才能讓你放棄這種所謂的‘保護(hù)’?要我向你證明什么,你才肯相信,我是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事?”
她微微前傾,帶著一股柔性的逼迫,冷聲質(zhì)問,“還是說,在你的眼里,我自始至終都是個不堪一擊的草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