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強(qiáng)紅著眼睛,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蠻牛,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,那股倔勁,十頭牛都拉不回來。
“郭強(qiáng)!你給我回來!”
劉翠芬在后面氣急敗壞地尖叫,可郭強(qiáng)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門口。
“砰!”
她一腳踹在門框上,氣得渾身發(fā)抖,一張臉因?yàn)閼嵟で?/p>
“蠢貨!這個敗家子!!”
那可是金條??!
是錢??!
就這么惦記著往外送!
劉翠芬捂著胸口,只覺得心肝脾肺腎沒有一處不疼的。
“敗家子!蠢貨!我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,攤上你這么個沒腦子的東西!”
她罵得正起勁,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,院門就被人“砰”的一聲,從外面粗暴地踹開了。
緊接著,一陣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(yuǎn)及近。
“誰啊?!奔喪呢?!”
劉翠芬正憋著一肚子火沒處撒,想也不想就沖著門口吼了過去。
可當(dāng)她看清來人時,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。
只見幾個穿著軍裝,神情嚴(yán)肅的軍人,在一名干部的帶領(lǐng)下,徑直闖了進(jìn)來。
為首的干部面無表情,手里拿著一張蓋著紅章的公文,聲音冷得像冰碴子:“劉翠芬同志,奉軍區(qū)紀(jì)委命令,前來查抄郭宇家全部違紀(jì)資產(chǎn),請你配合?!?/p>
“查……查抄?!”
劉翠芬的腦子“嗡”的一聲,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。
昨天蘇煥那個小賤人放下的狠話,瞬間在耳邊炸響!
她還以為那只是虛張聲勢,是嚇唬人的!
畢竟這軍區(qū)大院里,抬頭不見低頭見的,誰會把事做得這么絕?
可她萬萬沒想到,蘇煥那個瘋子,她居然來真的!
“你們干什么?!憑什么抄我的家!”
眼看著幾名軍人二話不說,抬手就要搬屋里的桌椅,劉翠芬像被點(diǎn)燃的炮仗一樣,瞬間炸了。
她瘋了似的撲上去,張開雙臂攔在柜子前,聲音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:“反了天了!這都是我家的東西!你們誰敢動!”
帶隊(duì)的干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,語氣沒有絲毫動搖:“我們是奉命行事。這些都是郭宇和宋慧貪污受賄所得,屬于贓物,必須收繳?!?/p>
“贓物?我呸!這是我們老郭家辛辛苦苦攢下的家當(dāng)!”
劉翠芬撒起潑來,一屁股就想往地上坐。
然而,這些紀(jì)委的人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面,根本不吃她這一套。
兩個人高馬大的軍人上前,一左一右,輕而易舉地就將她從地上架了起來。
“放開我!你們這群強(qiáng)盜!土匪!”
劉翠芬拼命掙扎,可她的那點(diǎn)力氣在受過專業(yè)訓(xùn)練的軍人面前,簡直就像是螳臂當(dāng)車。
眼看著屋里的東西被一件件往外搬,縫紉機(jī)、收音機(jī)、甚至連床上的新被褥都未能幸免,劉翠芬的心在滴血。
但下一秒,一個更讓她恐懼的念頭擊中了她!
柴房!
那個鐵盒子!
那里面可是有一沓小黃魚和成捆的大團(tuán)結(jié)??!
那才是她下半輩子的命根子!
劉翠芬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,猛地掙脫了鉗制,像一頭發(fā)了瘋的母獸,連滾帶爬地就朝后院的柴房沖了過去。
她現(xiàn)在什么都顧不上了,什么家具家電,都比不上那個鐵盒子的一根汗毛!
她沖進(jìn)柴房,一把扒開角落里的雜草和破木板,將那個沉甸甸的鐵盒子死死地抱在懷里,指甲都快嵌進(jìn)鐵皮里。
找到了!在這里!
然而,她剛抱穩(wěn),柴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拉開,幾個軍人堵住了門口。
“把東西交出來!”
其中一人伸出手,厲聲喝道。
“不給!這是我的!誰也別想搶走!”
劉翠芬將鐵盒子護(hù)得更緊了,整個人蜷縮成一團(tuán),像護(hù)著親崽子的老母雞,一雙眼睛赤紅地瞪著他們,充滿了瘋狂和絕望。
幾名軍人對視一眼,就要上前強(qiáng)行奪取。
忽然,一道清冷又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,不緊不慢地從門口傳來。
“喲,這是唱的哪一出?。俊?/p>
眾人回頭,只見蘇煥正斜倚在柴房的門框上,雙手抱胸,姿態(tài)閑適,仿佛在看一出熱鬧的猴戲。
她今天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連衣裙,襯得那張本就明艷的臉龐愈發(fā)膚白勝雪。
陽光從她身后照進(jìn)來,給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,美得不可方物,說出的話卻淬著冰渣子。
“不知道的,還以為你懷里抱著的不是個破鐵盒子,是你們老郭家失散多年的親爹呢。”
此刻的劉翠芬,頭發(fā)亂了,衣襟也扯開了,臉上又是灰又是土,抱著個鐵盒子縮在墻角,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。
但此時此刻,劉翠芬所有的心神和力氣,全都耗在了懷里的鐵盒子上。
她甚至連抬頭罵蘇煥一句的力氣都沒有,只是用一種瀕死野獸般的眼神,死死地瞪著面前想要搶奪盒子的軍人。
她沒反應(yīng),蘇煥卻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。
高跟鞋邁著優(yōu)雅的步子,不緊不慢地走了進(jìn)來,發(fā)出“噠、噠”的清脆聲響,每一下,都像是踩在劉翠芬的心尖上。
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劉翠芬,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越發(fā)深了。
劉翠芬依舊不理她,只是更加用力地,近 乎神經(jīng)質(zhì)地用身體護(hù)住那個盒子,仿佛那就是她的全世界。
殊不知,蘇煥這次過來,就是沖著她的“全世界”來的。
清凌凌的眸子,像是淬了毒的鉤子,緩緩地、一寸寸地,落在了她懷中那個其貌不揚(yáng)的鐵盒子上。
那目光在鐵盒子上停留了三秒,然后,她輕笑一聲,朱唇輕啟,聲音不大,卻像驚雷一樣在柴房里炸開。
“這么寶貝?我猜猜,里面裝的該不會是郭宇給你這個兒媳婦留存的金條銀元吧?”
這話一出,劉翠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,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,幾乎是本能地尖叫著否認(rèn):“你胡說!沒有!這就是個破盒子,裝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破爛!”
她的反應(yīng)太過激烈,此地?zé)o銀三百兩的樣子,簡直是把“我有鬼”三個字刻在了臉上。
蘇煥嘴角的笑意更濃了,那笑容明艷動人,卻看得劉翠芬心底發(fā)寒。
“是不是破爛,打開看看,不就一清二楚了?”
“不行!”
劉翠芬瘋狂搖頭,抱著盒子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,骨節(jié)因?yàn)橛昧Χ喊?,“這是我的私人物品!你們不能動!”
蘇煥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嗤笑一聲,抱在胸前的雙臂換了個姿勢,慢條斯理地踱了兩步。
“劉翠芬,你是不是忘了?郭宇和宋慧貪贓枉法,叛國通敵,這些罪名加起來,夠他們槍斃十回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