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煥的臉色卻異常平靜,她透過門縫,視線精準地落在了人群外圍一個“柔弱”的身影上。
肖珊站在一棵大樹下,穿著一身洗得發(fā)白的舊裙子,臉色憔悴,手下意識地護著小腹,看著這邊的眼神里,充滿了“擔憂”和“害怕”。
好一招借刀殺人,好一招煽動輿論。
蘇煥嘴角勾起一絲冷笑,她拉開夏初的手,轉身打開了店門。
“吱呀——”一聲,門開了。
外面嘈雜的聲音瞬間一滯,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。
蘇煥就站在門口,身上穿著店里最新款的連衣裙,料子挺括,剪裁合身,襯得她身姿窈窕,氣質卓然。
她臉上未施粉黛,神情淡然,與門口這群怒氣沖沖的女人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“王嫂,”
蘇煥的目光落在為首的那個女人身上,“我記得你。前幾天你來退貨,說我店里衣服的縫線讓你家孩子過敏了,我當場就給你退了錢,還道了歉。怎么,今天又有什么問題?”
她聲音不大,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個人耳朵里。
被稱為王嫂的女人一噎,隨即漲紅了臉,拔高了聲音:“退錢就行了嗎?你賣的東西有問題,害了人,一句道歉就完了?誰知道你那些布料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撿來的!我們穿的是軍裝,我們家男人保家衛(wèi)國,你倒好,在后方賺我們軍屬的黑心錢!”
這頂大帽子扣下來,人群再次鼓噪起來。
“對!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!”
“查封她的店!不能讓她再害人了!”
蘇煥環(huán)視一圈,不疾不徐地開口:“各位嫂子,姐姐,妹妹們。你們說我仗勢欺人,賣黑心貨。證據(jù)呢?”
她頓了頓,目光如炬:“是有人穿了我的衣服生了重病,還是我少找了誰一分錢?就憑王嫂孩子的一點過敏,就給我定了這么大的罪?又或者,是聽了某些人的‘閑言碎語’?”
她的視線若有似無地瞟向肖珊的方向。
肖珊心里一咯噔,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。
人群里有人猶豫了,可王嫂卻不依不饒:“你少在這里巧舌如簧!我們都聽說了!你為了擠兌肖老板,往人家店里放蟑螂,把她嚇得動了胎氣!你這種人,賣的東西能是好的?”
“對啊,我們都看到了,肖老板今天臉色還那么差?!?/p>
“太可憐了,懷著孕還要被這么欺負?!?/p>
肖珊見狀,立刻捂著肚子,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,適時地“勸解”道:“大家……大家別這樣,我相信蘇老板不是故意的……都是我的錯,我不該在這里開店,擋了蘇老板的財路……”
她這番話,無異于火上澆油。
“你聽聽!你聽聽人家多大度!”
“蘇煥!你今天必須給肖老板道歉!”
幾個情緒激動的女人已經(jīng)沖了上來,伸手就要去抓蘇煥的胳膊。
“道歉!快道歉!”
夏初嚇得尖叫一聲,想護住蘇煥,卻被一把推開。
眼看那幾只手就要抓到自己身上,蘇煥眼神一冷,正要后退。
突然,一道力道極大的臂膀從她身后伸出,一把將她攬進了懷里。
緊接著,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,如同一座山,穩(wěn)穩(wěn)地擋在了她的身前。
“我看誰敢動她?!?/p>
是霍峻。
他不知道什么時來的,一身筆挺的軍裝,肩上的將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
他只是站在那里,就有一股強大的氣場,讓原本喧囂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,沖在最前面的幾個女人甚至嚇得后退了兩步。
霍峻沒有看她們,他低頭,看著懷里的蘇煥,眉頭緊鎖,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:“有沒有事?”
蘇煥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,聞著他身上熟悉的、清冽的煙草味,心中莫名一安。
她搖了搖頭,從他懷里掙出來,站直了身體。
霍峻的目光這才轉向那群女人,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聚眾鬧事,圍攻軍屬。誰給你們的膽子?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頭一顫。王嫂氣焰全無,吶吶地開口:“霍司令,我們不是鬧事,是您夫人她……她賣黑心貨,還欺負人……”
“證據(jù)?!被艟鲁鰞蓚€字,目光如刀,直直射向王嫂。
王嫂被他看得心虛,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。
霍峻不再理她,視線緩緩掃過全場,最后,定格在人群后面,臉色煞白、正想悄悄溜走的肖珊身上。
肖珊被那道目光釘在原地,只覺得手腳冰涼,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。
她看見霍峻的嘴唇動了動,無聲地對她說了兩個字。
——“滾開?!?/p>
肖珊渾身一抖,再也顧不上偽裝,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霍峻收回視線,對著面前這群噤若寒蟬的女人,下了最后的通牒。
“我霍峻的妻子,輪不到你們來指指點點。有問題,去找工商。再敢堵我的門,就直接去軍區(qū)紀律處說清楚?!?/p>
話音落下,他不再多看一眼,拉起蘇煥的手,轉身走進了店里。
“砰”的一聲,大門在眾人面前,被重重關上。
門內(nèi),是死一般的寂靜。
門外,人群在短暫的死寂后,作鳥獸散。
蘇煥靠在門板上,才感覺到后背滲出了一層薄汗。
剛才獨自面對那幾十號人,說不緊張是假的。
霍峻沒有說話,只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,從口袋里摸出煙盒,磕出一根,卻沒點燃,只是用指尖摩挲著。
他的視線落在蘇煥身上,眉頭擰成一個川字,像是在審視,又像是在思考。
那種沉默的壓迫感,比外面那群人的叫囂更讓人喘不過氣。
夏初小心翼翼地端來一杯水:“夫人,喝口水壓壓驚?!?/p>
蘇煥接過,抿了一口,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霍峻。
終于,他開口了,聲音很沉,聽不出情緒。
“你沒事吧?外面又是怎么回事了?”
蘇煥放下水杯,走到他對面坐下,把事情的來龍去脈,一五一十地說了。
她沒有添油加醋,也沒有刻意賣慘,只是平靜地陳述事實。
霍峻靜靜地聽著,指間的香煙被他無意識地轉動著。
直到蘇煥說完,他才把煙放到鼻下聞了聞,又放回了煙盒里。
“所以,蟑螂是你放的嗎?”他問。
蘇煥迎上他的目光,眼神清澈坦蕩:“不是?!?/p>
我只是放了蟑螂卵而已。
并且卵那么小,就算查也查不出來。
就像肖珊給她的衣服上放的毛桃毛一樣,毫無證據(jù)。
霍峻盯著她看了幾秒,忽然站起身。
“我知道了?!?/p>
他丟下這句話,轉身就朝外走。
“你去哪?”蘇煥下意識地問。
霍峻的腳步頓了一下,沒有回頭,聲音從門口傳來。
“去給你撐腰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