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珊猛地伸出手指,幾乎要戳到蘇煥的臉上,歇斯底里地控訴道:“蘇煥!你這是坐地起價,是黑心宰客!”
面對肖珊歇斯底里的控訴,蘇煥臉上的笑容非但沒有褪去,反而像是淬了寒冰的利刃,越發(fā)顯得鋒利起來。
她輕輕“呵”了一聲,帶著一絲慵懶的嘲弄,仿佛在聽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講笑話。
“肖老板,飯可以亂吃,話不可以亂說哦?!?/p>
蘇煥微微歪了歪頭,一雙清亮的眸子直直地鎖住肖珊,語氣陡然一沉:
“我如意坊開門做生意,講究的是明碼標(biāo)價,童叟無欺。你說我宰客,證據(jù)呢?”
“證據(jù)?”
肖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,瞬間炸毛,“還要什么證據(jù)!你店里這些衣服,從布料到做工,市面價頂了天就是一百多一件!你三件賣我一千,這不是宰客是什么?!”
她自以為抓住了核心,聲音又拔高了八度,試圖用音量來證明自己的道理。
然而,蘇煥聽完,臉上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。
“哦——”她拖長了音調(diào),那表情仿佛在說“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”,充滿了戲劇性的無辜,“肖老板,你怕是誤會了?!?/p>
她不緊不慢地伸出一根手指,輕輕搖了搖:“一百多一件,那是我們?nèi)缫夥坏臅T價?!?/p>
“會員價?”
肖珊一愣,這個年代,會員這個詞可是個新鮮玩意兒。
“沒錯。”
蘇煥點(diǎn)頭,理所當(dāng)然地解釋道,“第一次來我們店消費(fèi),沒有辦理會員卡的,自然只能按照原價購買。這有什么問題嗎?”
肖珊的腦子飛速轉(zhuǎn)動,她立刻抓住了話里的漏洞,厲聲質(zhì)問:“有會員價,你剛才為什么不告訴我?!”
這個問題一出,店里其他幾個豎著耳朵看熱鬧的客人也不由得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覺得肖珊問到了點(diǎn)子上。
誰知,蘇煥非但沒有半分心虛,反而故作驚訝地睜大了眼睛,語氣里滿是“為你著想”的體貼與無辜:
“肖老板,您這話說的……您自己就是開成衣店的,鋪?zhàn)泳驮谖腋舯?。我這要是上趕著讓您在我這兒辦張會員卡,傳出去像什么話?”
她向前一步,聲音不大,卻字字清晰地敲在肖珊的心上:
“這不等于告訴全天下,您肖老板自己店里的衣服不行,眼光也不行,還得跑來我如意坊辦卡買衣服嗎?我這是為您肖老板的聲譽(yù)和生意著想啊?!?/p>
“你!”
肖珊被這番顛倒黑白的歪理邪說堵得一口氣差點(diǎn)沒上來!
這話聽著好像是為她好,可細(xì)品之下,每一句都是在戳她的肺管子!
什么叫她店里的衣服不行?
什么叫她眼光不行?
這蘇煥,罵人都不帶一個臟字,卻比指著鼻子罵還讓人難受!
周圍的客人聽了這番話,看肖珊的眼神也變得微妙起來,竊竊私語聲隱隱傳來。
肖珊的臉一陣青一陣白,她知道,在嘴皮子上,她又輸了。
可是那一千塊錢,是實(shí)實(shí)在在花出去了,讓她就這么認(rèn)栽,她不甘心!
“我不管你什么會員不會員的!歪理邪說!”
她索性耍起了無賴,將手里的紙包再次往柜臺上一拍,“我現(xiàn)在就要退貨!把錢還給我!”
“好啊。”
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蘇煥答應(yīng)得干脆利落,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“顧客至上”的微笑。
這副爽快的樣子,反倒讓準(zhǔn)備大鬧一場的肖珊愣住了。
蘇煥完全不給她反應(yīng)的時間,轉(zhuǎn)頭就對一旁的店員小芹吩咐道:“小芹,拿賬本出來記上?!?/p>
她說著,目光轉(zhuǎn)向肖珊,公式化地問道:“肖老板,請問您要退哪幾件?”
“都……都退!”肖珊指著紙包。
“好的?!?/p>
蘇煥點(diǎn)點(diǎn)頭,然后清了清嗓子,用一種清亮而洪亮,足以讓整個店鋪都聽見的唱喏聲,高聲喊道:
“隔壁‘錦繡閣’肖老板,退回香檳色真絲襯衫一件——”
她故意在“肖老板”三個字上加了重音。
原本還在角落里挑選衣服的客人們,一聽到“肖老板”和“退貨”,立刻齊刷刷地轉(zhuǎn)過頭來,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肖珊身上。
“肖老板?哪個肖老板?”
“還能是哪個,不就是隔壁新開的那家嘛?!?/p>
“喲,自己開店賣衣服的,還跑到對家來買?買了現(xiàn)在又鬧著要退,真有意思……”
議論聲像蚊子一樣嗡嗡作響,鉆進(jìn)肖珊的耳朵里,讓她的臉“刷”地一下,血色盡褪。
蘇煥卻仿佛沒看見她難堪的臉色,繼續(xù)面帶微笑,高聲唱喏:
“再退,藏青高腰闊腿褲一件——”
“還有,米白色風(fēng)衣一件——”
“共計三件衣物,合計退款,一千元整!小芹,點(diǎn)錢,退給肖老板!”
每一聲“肖老板”,都像一記無形的耳光,火辣辣地扇在肖珊的臉上。
她感覺自己像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,站在舞臺中央,接受著所有人的指點(diǎn)和嘲笑。
她開店是為什么?
不就是為了面子,為了讓人高看一眼嗎?
現(xiàn)在,為了這一千塊錢,她的臉面,她的店的聲譽(yù),全都要在這里丟盡了!
那些議論聲越來越響,那些眼神越來越刺人。
肖珊氣的渾身發(fā)抖。
看著蘇煥那張?jiān)频L(fēng)輕的笑臉,只覺得無比刺眼。
退錢?
現(xiàn)在退了這筆錢,明天整個市場都會傳遍,她“錦繡閣”的老板,因?yàn)樨澬”阋?,在對家店里又買又退,鬧了個大笑話!
這讓她以后還怎么做生意?!
“夠了!”
在蘇煥即將喊出下一句時,肖珊終于崩潰了。
她猛地沖上前,一把從柜臺上奪過那個承載著她所有恥辱的紙包,緊緊抱在懷里。
“不退了!”
她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,聲音尖利得變了調(diào)。
說完,她甚至不敢再看蘇煥一眼,更不敢看周圍那些看客的表情,像一只斗敗了的公雞,抱著那個紙包,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如意坊。
“咣當(dāng)——”
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門,因?yàn)樗膫}皇而劇烈搖晃,迎客銅鈴發(fā)出了一陣倉促而狼狽的亂響,仿佛在為這場鬧劇奏響終曲。
“?。窟@就不退了?”
“還以為這肖老板多大方,多優(yōu)秀的人呢,原來也就這樣?”
“三件衣服也來退?虧她還能盤下隔壁那么大個店,真是一點(diǎn)做生意的格局都沒有。”
店內(nèi)議論紛紛的聲音緩緩安靜下來。
蘇煥看著那狼狽逃竄的背影,嘴角的弧度越發(fā)冰冷。
她慢條斯理地?fù)哿藫垡滦渖喜⒉淮嬖诘幕覊m,對旁邊已經(jīng)看呆了的店員小芹淡淡吩咐:
“把門關(guān)好,別讓外面的晦氣吹進(jìn)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