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煥嘴角的弧度更冷了,“我是真沒想到,她跟我作對也就算了,連你這個對她掏心掏肺的心上人,也要算計欺騙?!?/p>
她微微俯身,聲音不大,卻字字誅心:“宋建國,你用你那被漿糊粘住的腦子好好想一想。這個世界上,壓根怎么可能會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藥?醒醒吧,別做夢了?!?/p>
宋建國愣住了:“不……不是的!”
他猛地搖頭,眼里的最后一絲希冀讓他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“你騙我!你就是不想給我!”
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情緒再次激動起來,聲音陡然拔高:“我已經(jīng)去衛(wèi)生院問過了!李卓營長被送進去的時候,明明已經(jīng)……已經(jīng)沒氣了!可是你進去之后,他就活了!而且身上的傷口連個疤都沒有!當班的護士親口說的!蘇煥同志,你是真的有!你真的有那種藥水!”
他重新將哀求的目光投向蘇煥,膝行兩步,試圖去拉她的褲腳。
“我求求你!只要你肯給我,不管多少錢,我都愿意出!我把我的工資,我的房子,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!求求你救救我媽!她真的快不行了!”
他聲淚俱下,額頭磕在冰冷的地板上,發(fā)出“咚咚”的悶響。
蘇煥被他這副執(zhí)迷不悟的樣子徹底氣笑了。
她往后退了一步,避開了宋建國伸過來的手,臉上的嘲弄也變成了全然的不耐煩。
“宋建國,你聽不懂人話嗎?”
她的聲音冷了下來,“救人那是醫(yī)生的事情,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,可沒那個本事做什么救死扶傷的活菩薩?!?/p>
她頓了頓,眼神銳利如刀,直刺宋建國的心底:“你要是真孝順,現(xiàn)在就該回醫(yī)院守著你媽,而不是在我家門口,像個瘋子一樣撒潑打滾,異想天開!”
“你——!”
這番毫不留情的話,像是一盆冰水,兜頭澆滅了宋建國心中所有的希望之火。
他抬起頭,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蘇煥,里面最后一絲哀求的光芒,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、冷卻。
他看著蘇煥那張精致卻冷漠的臉,看著她身后如同山一般沉默而強大的霍峻。
他們高高在上,擁有著他無法想象的權(quán)勢和……秘密。
而他,像個卑微的螻蟻,跪在地上苦苦哀求,卻只換來了無情的嘲諷和驅(qū)趕。
“蘇小姐,你是真的不打算給了嗎?”
“不是不給,是我就沒有?!?/p>
聞言,宋建國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,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,臉上不再有絲毫的卑微和焦急。
他死死地盯著蘇煥,那眼神,像是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,充滿了怨毒和不甘。
“既然你們不肯給,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?!?/p>
宋建國聲音就像淬了毒,陰冷毒辣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
趙淑珍護在蘇煥身前,一張臉瞬間沉了下來,那常年身居高位養(yǎng)出的威嚴盡顯,“宋建國,要東西不成,還想威脅我們霍家的人?”
她氣得胸口起伏,要不是霍峻還站在這里,輪不著她這個當媽的出頭,她非得讓人把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叉出去不可!
宋建國卻像是沒聽見趙淑珍的怒斥。
他只是抬起那雙死寂的眼,最后深深地看了蘇煥一眼,那眼神里翻涌著濃稠的、幾乎要化為實質(zhì)的恨意。
然后,他一言不發(fā),轉(zhuǎn)過身。
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的行尸走肉,一步步走出了霍家的大門,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。
“什么人啊這是!”
趙淑珍對著門口啐了一口,回過身來,臉上的怒氣瞬間化為擔憂,“煥煥,你沒事吧?可別被這種人影響了心情,你現(xiàn)在身子重,可動不得氣?!?/p>
她拉著蘇煥的手,又心疼又后怕。
霍峻上前,攬住蘇煥的肩膀,對趙淑珍道:“媽,我們先上樓了,您也早點休息?!?/p>
“去吧去吧,”趙淑珍連連點頭,“趕緊回去歇著,這事兒有小峻呢?!?/p>
回到樓上臥室,房門一關。
霍峻將蘇煥按在柔軟的床沿坐下,自己則半蹲在她面前,仰頭看著她,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寫滿了不容置喙的堅定。
“別擔心,”他沉聲開口,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,“這件事,我來解決。”
宋建國這種人,處理起來沒什么難度。
蘇煥卻搖了搖頭,反手握住他寬厚的大掌。
“不,”她看著霍峻,眼底閃爍著一絲冷冽而清醒的光,“這件事,你不能出手,得我自己來?!?/p>
霍峻眉頭微蹙:“可他已經(jīng)威脅到你了?!?/p>
“我知道?!碧K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,“肖珊費了這么大的勁,又是散播謠言,又是煽動宋建國,不就是想把‘神奇藥水’的事情鬧大,逼我拿出靈泉水嗎?”
她頓了頓,眼里的光芒更盛了。
“既然她這么賣力地幫我搭臺唱戲,那我總得回敬她一份大禮?!碧K煥輕輕一笑,那笑容里帶著幾分運籌帷幄的自信,“我要讓她親身體會一下,什么叫搬起石頭,砸了自己的腳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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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建國沒能要到那所謂的“起死回生藥”。
命運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轉(zhuǎn)圜的余地。
當天深夜,衛(wèi)生院就傳來了噩耗,他的母親,在熬過了無數(shù)個痛苦的日夜后,最終還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氣。
肖珊得到消息趕到衛(wèi)生院時,看到的就是宋建國雙眼空洞地跪在臨時搭建的靈堂前,守著母親冰冷的身體,一動不動,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。
說實話,肖珊也有些意外。
在她看來,蘇煥就算再怎么冷,骨子里也還是那個嬌生慣養(yǎng)的大小姐。只要鬧得夠大,輿論壓力夠強,她早晚會妥協(xié)。
可她萬萬沒想到,蘇煥居然能狠心到這個地步。
寧可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,也不愿意拿出那神奇的藥水。
她到底是真沒有,還是……真的如此冷血無情?
肖珊壓下心頭的驚疑,換上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,走到宋建國身邊,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建國,節(jié)哀順變。”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。
宋建國毫無反應,依舊死死地盯著母親那張黑白遺像。
肖珊眼底閃過一絲不耐,但很快被更濃的“悲憫”所取代。
她蹲下身,聲音壓得更低了,仿佛是怕驚擾了逝者的安寧,又像是藏著天大的委屈和不甘。
“我真的沒想到……蘇煥她會這么絕情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