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住霍峻!我們是紀律委員會,你不能走!”他下意識地就想上前攔人。
“小張!”
為首的調(diào)查員臉色一變,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,力道之大,幾乎要將他的骨頭捏碎。
他沖著年輕同事遞了個警告的眼神,示意他閉嘴。
霍峻的腳步?jīng)]有絲毫停頓,他擁著蘇煥,徑直回了房間。
門口,劉青山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獨屬于軍人的陰沉。
“幾位同志,有什么事,跟我說就夠了?!?/p>
為首的調(diào)查員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,額角滲出一絲冷汗。
跟劉青山客套了幾句,確認對方除了“無可奉告”和“一切按程序走”之外什么都不會說之后,他便帶著人灰溜溜地離開了。
回去的路上,那個叫小張的年輕調(diào)查員終于忍不住了,滿臉的屈辱和不甘。
“王哥!我們就這么走了?他霍峻算什么東西!一個警衛(wèi)員就把我們打發(fā)了?我們可是軍區(qū)紀委!什么時候這么窩囊過!”
“橫著走慣了,今天踢到鐵板了?”
被稱作王哥的老調(diào)查員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上,深吸了一口,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凝重的臉。
“什么鐵板?他不就是個司令嗎?司令就了不起?司令就可以藐視紀律?”小張依舊憤憤不平。
王哥聞言,轉(zhuǎn)過頭,給了他一個“你真是不懂”的眼神。
他嗤笑一聲,“你新來的,不知道他的底細。你知道他胸前那些勛章是怎么來的嗎?那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,拿命換的!你知道軍區(qū)總司令是怎么評價他的嗎?‘國之利刃,軍中之魂’!”
王哥彈了彈煙灰,聲音壓得極低,仿佛在說什么驚天秘密。
“別說我們,就是總司令見了他,都得客客氣氣地喊一聲‘霍峻同志’,欣賞得跟眼珠子似的。咱們算個屁?”
“就憑一個不知道哪來的軍屬的幾句屁話,就想動他?你當上面的大人物都是傻子嗎?”
“我們今天這趟,就是被人當槍使了!這把槍還直直地捅向了神佛!這渾水我們淌不起。再不知死活地往前湊,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”
一盆冰水,兜頭澆下。
小張臉上的憤怒瞬間褪得一干二凈。
“那,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嗎?”
王哥吐出一口煙圈:“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,我們只負責調(diào)查,至于結(jié)果怎么樣,自有上面定奪。”
調(diào)查的人一走,霍峻就跟著劉青山去處理后續(xù)了。
蘇煥倒也不擔心。
這種級別的交鋒,還遠沒到需要霍峻親自下場的地步。
只是,樹欲靜而風不止。
霍司令被紀委帶走調(diào)查的消息,就像長了翅膀,不到半天就在整個家屬院里傳開了。
這地方,最不缺的就是眼睛和耳朵,也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樣的揣測。
“砰砰砰!”
院門被敲得震天響。
不等蘇煥起身,周媚已經(jīng)抱著她那只叫“雪球”的波斯貓,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。
“煥煥!你沒事吧?”
她優(yōu)雅的攏著旗袍坐在蘇煥身邊,溫柔小意的臉上染著淡淡關(guān)切,“我可聽說了,有人實名舉報了你家霍峻。這不是胡鬧嗎?霍司令是什么人,那是保家衛(wèi)國的英雄。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,我看她是秋后螞蚱,蹦跶不了多久了?!?/p>
蘇煥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,笑著遞了杯水過去。
“我沒事。你別這么大火氣,當心氣壞了身子?!?/p>
“這你都能不氣?”周媚把貓往地上一放,“這些人就是嫉妒,看不得別人好。煥煥你放心,霍司令為人正直,身正不怕影子斜,這事兒肯定很快就過去了!”
蘇煥當然不擔心霍峻的人品。
她唯一擔心的,是這件事背后牽扯出的那張網(wǎng)。
總司令欣賞霍峻是真,但軍中派系林立,想借機生事的人,恐怕也不在少數(shù)。
不過這話,她沒跟周媚說。
人心隔肚皮,周媚再熱情,也終究是個外人。
她話鋒一轉(zhuǎn),從桌案上拿起幾張畫稿,遞了過去。
“不說這些煩心事了??靵韼臀铱纯?,新畫的幾件秋裝樣子,哪個更好看?”
這是她閑來無事?lián)v鼓出來的。
趙淑珍特意給她弄來一臺嶄新的縫紉機,她便重拾了前世的老本行。
周媚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間轉(zhuǎn)移了。
“煥煥你還會畫圖???”
她接過圖紙,眼睛都亮了,“這個收腰的風衣好好看!還有這個……是叫泡泡袖嗎?太洋氣了!”
“喜歡?等我做出來送你一件?!?/p>
“那怎么行!”
周媚頭搖得像撥浪鼓,“你這手藝,拿到上海的百貨公司,那都是頂尖的。我哪能占你便宜?多少錢,我買。”
蘇煥不想跟周媚提錢,但她十分執(zhí)著,便笑著答應(yīng)下來。
說話間,周媚家的保姆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,隔著院子就喊:“太太!先生回來了!給您買的鋼琴,運到家了!讓您回去看看。”
“鋼琴?!”
周媚“噌”地一下站了起來,眼睛里迸發(fā)出巨大的驚喜。
“他真的給我弄來了?煥煥,我得趕緊回去看看。改天我請你來我家,我彈給你聽!”
說完,抱著貓,一陣風似的走了。
周媚前腳剛走,一直待在廚房的趙淑珍后腳就走了出來,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凝重。
“小煥,媽跟你說句交心的話,你跟那個周媚,別走得太近了?!?/p>
蘇煥笑著抬頭看她:“你是不是發(fā)現(xiàn)什么了?”
趙淑珍嘆了口氣,眼神里是過來人的通透與擔憂:“她那個人,心思單純,人不壞??蓧木蛪脑谒@行事作風上。”
“又是保姆,又是鋼琴的,太張揚了。在外面,那是人家有本事??稍谶@大院里,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!她那身做派,就是活靶子?!?/p>
“不論什么時候,‘資本’這兩個字,都是能壓死人的。你現(xiàn)在是霍峻的愛人,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,千萬別因為她,把自己也拖下水?!?/p>
蘇煥當然明白這個道理。
周媚就像一朵開在荊棘叢里的牡丹,美則美矣,卻不知周圍的利刺隨時會要了她的命。
她也沒打算跟周媚深交,點頭道:“媽,我明白的?!?/p>
話音剛落,隔壁院子猛地傳來一陣喧鬧的說笑聲,還夾雜著女人尖銳又得意的笑聲,熱熱鬧鬧的,跟提前過年似的。
這動靜,實在不像是平日里低調(diào)過日子的郭強家能發(fā)出來的。
趙淑珍眉頭一皺,臉上閃過一絲狐疑。
“這又是唱的哪一出?”
她嘀咕了一句,忍不住站起身,走到院子里,側(cè)著耳朵仔細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