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峻猛地回神,視線“唰”地一下轉回蘇煥臉上。
當他看到她那雙通紅的、強忍著淚意的眼睛時,所有的豪情壯志瞬間卡在了喉嚨里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,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。
他只是想讓她別擔心,沒想到卻把她惹得更難受了。
“煥煥,我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?!?/p>
霍峻頓時有些手足無措,“我就是打個比方,這次……這次真沒事,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?”
他伸出那只沾著泥污的手去安慰她。
蘇煥卻猛地吸了吸鼻子,硬生生把那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給逼了回去。
她抬起頭,眼眶雖然還紅著,但眼神已經(jīng)恢復了清明和堅定。
她看著霍峻,唇邊綻開一個比哭還讓人心疼的笑。
“我沒有哭。我只是在想,你說的每一個字,每一次艱險,都是你們用命換來的勛章?!?/p>
“正是因為有千千萬萬個像你們這樣,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,把艱苦當家常便飯的軍人,才有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安穩(wěn)日子?!?/p>
“霍峻。”
她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地說道,“我沒有為你受的苦而難過,我只為你,為你們所有人,感到驕傲。”
不是小女兒家的心疼與情愛,而是站在家國大義上的理解與崇敬。
霍峻看著她,心臟像是被一股滾燙的暖流狠狠沖擊,他所有的艱辛,所有的付出,在這一刻,都被她一句話,賦予了最崇高的意義。
霍峻那雙深邃的眼眸,此刻像是有兩團火焰在燃燒,牢牢地鎖在蘇煥的臉上。
那目光太過灼熱,太過濃烈,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融化。
這種被人深刻理解,甚至靈魂共鳴的感覺,比任何軍功章都來得讓他震撼。
桌上的氣氛,因這極致的深情而一度凝滯。
“咳!”
霍陽扒拉著碗里的飯,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:“哥,嫂子,你們倆再這么含情脈脈地看下去,這菜可就真涼透了!我媽好不容易才從炊事班那兒給你們要來的雞腿!”
幾乎要化為實質(zhì)的濃情蜜意瞬間被沖散。
趙淑珍嗔怪地瞪了小兒子一眼,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,夾起那只油光锃亮的雞腿,放進了蘇煥碗里。
“煥煥,快吃!別理那臭小子,那些陳年舊事,早都過去了!咱不心疼狗男人,昂?”
氣氛一下子松快起來,霍振邦也開始詢問軍演的后續(xù)安排,霍晴則嘰嘰喳喳地分享著自己這幾天的擔憂。
一頓飯,總算是在劫后余生的喜氣和家常的溫暖中吃完了。
飯后,霍峻站起身,身上的戎裝襯得他愈發(fā)挺拔如松。
“爸,媽,姐,阿陽。軍部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,暫時不能陪你們了?!?/p>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這簡陋的營帳,“這里條件艱苦,你們先回家里等我,等事情處理完,我立刻回去?!?/p>
趙淑珍和霍振邦對視一眼,兒子平安無事就是最大的定心丸,在哪里等都一樣。
“行,軍務要緊!”
霍振邦一錘定音,“我們這就收拾東西走?!?/p>
趙淑珍卻是個心思玲瓏的,她拉了一把還想湊上去跟蘇煥說話的霍晴,又朝霍陽使了個眼色。
“走走走,咱們趕緊出去,別耽誤你哥的正事?!?/p>
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霍峻。
臭小子,機會我可給你創(chuàng)造了,剩下的自己把握!
轉眼間,霍振邦一家就被趙淑珍連拉帶拽地帶了出去,偌大的營帳里,只剩下霍峻和蘇煥兩個人。
空氣,再一次安靜下來。
如果說剛才的對視是隔著家人的理解與感動,那么此刻,就是毫無遮攔的,男人對女人的審視與侵占。
眼神比剛才更加熱烈滾燙,帶著一種野獸般的掠奪性,一步步朝著蘇煥逼近。
蘇煥被他看得心頭一跳,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。
之前的驕傲和崇敬還在胸中激蕩,可被他這樣赤裸裸地盯著,一種莫名的慌亂迅速占據(jù)了高地。
這男人,太有壓迫感了!
“我……我去看看他們收拾好了沒?!?/p>
她找了個蹩腳的借口,轉身就要往外走。
手腕卻猛地一緊。
炙熱得像烙鐵一般的大手,不容拒絕地扣住了她。
蘇煥心頭一顫,回頭,正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。
“霍峻,你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她只覺得身體一輕,整個人竟被他攔腰抱了起來!
“??!”
蘇煥低呼一聲,下意識地環(huán)住了他的脖子。
男人的胸膛堅硬如鐵,隔著軍裝布料,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顆心臟,正擂鼓般地劇烈跳動著,與她自己的心跳聲交織成一片。
不等蘇煥回過神,霍峻已經(jīng)大步走到營帳角落的行軍床邊,輕輕地,將她打橫放在了床上。
他沒有起身,而是順勢單膝跪在床邊,一只手撐在她身側,將她牢牢地禁錮在自己和床板之間。
那張硝煙未盡的英俊臉龐,無限放大地壓了下來。
炙熱的呼吸,帶著男人獨有的陽剛氣息,盡數(shù)噴灑在她的臉上。
蘇煥的心跳已經(jīng)快到了極致,緊張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。
他該不會是想在這里……
就在蘇煥心亂如麻,以為那個意料之中的吻即將落下時——
霍峻卻忽然停住了。
他的視線從她緊張的臉上移開,落在了她的腹部。
下一秒,他那只扣著她手腕的大手松開,轉而掀起了她的衣服下擺!
“!”
皮膚驟然接觸到微涼的空氣,蘇煥渾身一僵,腦子里“嗡”的一聲,所有的胡思亂想都變成了驚慌。
“你,你干什么?”
她想也不想,伸手就要去阻攔。
可那只手卻被他半路截住,用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道,輕輕按在了床沿。
他的動作很輕柔,聲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沙啞和克制。
“別動?!?/p>
他低沉的嗓音響在耳畔,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:“讓我看看你的傷口,恢復得怎么樣了。”
傷口?
蘇煥心里猛地一虛,后知后覺地想了起來。
是了,上次宋喬捅的傷口還沒好透。
就得知了霍峻的“死訊”,她義無反顧來了軍營,擔心的這些天里,她早就忘了自己還帶著傷的這件事。
猙獰的傷疤,雖然已經(jīng)結痂,但周圍的皮肉依然泛著不健康的粉色,像一條丑陋的蜈蚣盤踞在她平坦的小腹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