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峻看著蘇煥。
這個在他離開時還讓他放心不下的女孩,如今卻比他更冷靜,更懂大局。
他什么都沒說,只是張開雙手,再次將她狠狠地揉進了懷里。
“等我回來。”
“恩。”
得到蘇煥的回應,霍峻松開她,轉(zhuǎn)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營帳。
簾子落下,凜冽的硝煙氣息被隔絕在外。
蘇煥站在原地,心跳卻久久未能平復。
霍峻前腳剛走,營帳的簾子后腳就被人猛地掀開。
“煥煥!”
霍晴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。
一張俏麗的臉蛋因為急速奔跑而漲得通紅,額前的碎發(fā)被汗水浸濕,貼在光潔的額頭上,那雙與霍峻有幾分相似的眼睛,此刻亮得驚人。
她一把抓住蘇煥的手,激動得語無倫次:“我剛才去通訊處,把霍峻沒死的消息告訴爸媽和阿陽了!他們說馬上就動身過來!”
她說到這里,眼眶一紅,淚水毫無預兆地就涌了上來。
“太好了!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霍峻了呢!”
霍晴一邊說,一邊用手背胡亂地抹著眼淚,可那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,怎么都擦不完。
蘇煥看著她這副又哭又笑的樣子,心里也是一陣酸軟,輕輕拍著她的后背,柔聲安慰:“沒事了,都過去了。”
霍晴用力地點點頭,吸了吸鼻子,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抬起那雙淚眼朦朧的眸子,滿懷期待地看著蘇煥。
“煥煥,爸媽他們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到。你說他們到的時候,霍峻應該也能回來了吧?我不想爸媽過來沒看到霍峻,心里的念想落空?!?/p>
蘇煥的心,輕輕一滯。
到嘴邊的話,就這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她不忍心告訴霍晴,霍峻,他,其實剛剛回來過。
就在你沖進來的一分鐘前,他才剛剛離開。
看著霍晴那張充滿希冀的臉,蘇煥想笑,卻又怕破壞氣氛,只好輕輕握住了霍晴的手。
“放心吧,會的?!?/p>
這話像是一顆定心丸,暫時撫平了霍晴所有的焦躁。
可這安寧,僅僅維持在了這方寸營帳之內(nèi)。
外面,是另一番天地。
整整一上午,營帳外就像是臨時搭建的閱兵場。
一隊隊步伐整齊的士兵跑步經(jīng)過,軍靴踏在砂石地上的聲音“唰唰”作響,整齊劃一,帶著一股肅殺之氣。
時不時還有軍官短促有力的口令聲傳來,每一個音節(jié)都像是繃緊的弓弦。
空氣里,硝煙味未散,又添了幾分山雨欲來的緊繃。
“外面怎么回事???跟軍隊匯演似的!”
霍晴坐不住了,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寫滿了好奇,忍不住就想去掀門簾,“我出去看看!”
“別去?!?/p>
蘇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郭宇的叛變不一定會在軍中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呢,這個時候集合軍隊,很有可能跟這件事情有關。
她們作為外人,對軍隊里面的事情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。
“軍營重地,到處都是機密?!?/p>
蘇煥淡淡開口,視線掃過那晃動的簾布,“不該看的,最好別看。不該問的,也別問。”
點到為止,卻讓霍晴瞬間冷靜下來。
她看著蘇煥沉靜的側(cè)臉,忽然意識到,這個弟媳,好像真的不一樣了。
不知道等了多久。
外面?zhèn)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,夾雜著壓抑的、激動的話語。
簾子“嘩啦”一聲被人從外面猛地掀開。
霍峻的父親霍振邦,母親趙淑珍,以及弟弟霍陽紛紛出現(xiàn)在門口。
“煥煥!”
趙淑珍一個箭步?jīng)_了進來,一把抓住蘇煥的雙手。
“媽!你們怎么這么快就來了?”
演習離軍區(qū)很遠,還以為他們下午才能到呢。
“知道了消息,我們哪里還能坐得住?”
趙淑珍的手在抖,冰涼一片,力氣卻大得驚人,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就連聲音都在發(fā)顫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,“ 晴晴說的是不是真的?小峻他是不是真的沒死?”
跟在后面的霍振邦雖然一言不發(fā),但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蘇煥,通紅的眼眶和因為用力而緊繃的下頜線,早已泄露了他內(nèi)心的驚濤駭浪。
霍晴和霍陽也圍了上來,四雙眼睛,八道目光,像聚光燈一樣打在蘇煥身上,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(wǎng)。
蘇煥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攥住了一般。
她深吸一口氣,迎上趙淑珍的目光,重重點頭。
“爸,媽,是真的?!?/p>
她清晰地說道:“霍峻沒事。他還活著?!?/p>
“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!”
霍振邦激動的情緒帶著無法掩飾的哽咽,“我霍振邦的兒子,沒那么蠢!怎么可能連別人的詭計都看不出來!”
“哥既然沒死,那他現(xiàn)在在哪兒?嫂子,我能去看看他嗎?”
霍陽迫切的想要見到霍峻。
蘇煥穩(wěn)了穩(wěn)心神,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:“他剛接到軍部命令,去匯報這次任務的具體情況了。事關重大,可能需要一點時間,等他忙完,馬上就能回來?!?/p>
聽到“匯報任務”,霍振邦那屬于軍人的理智立刻回籠,他點了點頭,沉聲道:“應該的,這是正事?!?/p>
趙淑珍眼里閃過一絲失落。
但想到兒子還活著,所有的情緒統(tǒng)統(tǒng)消失不見。
她從隨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個巨大的搪瓷飯盒,一把塞到蘇煥懷里,不由分說地按著她坐下。
“快,煥煥,先吃飯!”
飯盒一打開,一股濃郁的飯菜香氣瞬間溢滿整個營帳,“媽在家給你燉了雞湯,還做了你和小峻最愛吃的紅燒肉。你看看你,這幾天在營地里受了多少苦,臉都瘦尖了!”
蘇煥捧著溫熱的飯盒,心里一暖,卻下意識地推了推:“媽,我等霍峻回來一起吃?!?/p>
趙淑珍立馬把臉一板,嗔怪道,“他這一忙起來,天知道要到猴年馬月!飯都涼了!你先吃,給他留一份就行!聽話!”
蘇煥被她按著,推脫不下,心里正發(fā)愁該找個什么借口時——
營帳的門簾,忽然被人從外面掀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