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知道陸沉沉很強。
如果可以,沒人愿意面對他。
但庇護所即將淪陷,尸潮便要到來,站在大街上,或隨便找個建筑物藏起來,結(jié)果往往是可以預(yù)料到的。
所以,該拼的還是拼一下的。
“兄弟們,沖!”
“他就一個人,怕什么……”
“砍了他,砍了他!”
“……”
或許是在相互鼓氣,人群很快叫囂起來。
聲音越來越大,叫喊的人越來越多。
情緒漸漸積累,等待著爆發(fā)。
但喊半天,就是沒人往前沖。
事情變得有些尷尬。
有個機靈的,眼睛一轉(zhuǎn),忽然伸手,將身前的人推了出去。
眾人見狀,呼啦一下,就動了起來。
紛紛往前涌去。
這有點像陸沉沉小時候,看到的結(jié)婚的情形。
許多地方,有攔門的風俗。
新娘進男方家門,被會攔住。新郎的表哥,表弟,姨哥,姨弟,發(fā)小,同學……坐在長凳上,將門攔的嚴嚴實實的。一陣一陣,會笑鬧著去調(diào)戲新娘,摟抱她,或親吻她。
沒動手的時候,大家或坐或站,躍躍欲試,卻沒人愿意沖在第一個。
一旦有人往前沖,就會一窩蜂圍過去。
這些人去調(diào)戲伴娘,占便宜的時候,大抵也是如此。
一窩蜂地涌上去,大呼小叫。
總希望別人頂在前面,拋頭露面,自已悄悄地占便宜。
可惜,陸沉沉不是新娘,也不是伴娘。
這世上,如今除了張文書,薛甜甜少數(shù)幾個人外,大約已沒什么人敢對他大呼小叫了。
黑暗之中,響起振弦之聲。
卻被嘈雜的叫囂掩蓋。
但鋒利的箭矢,依然會如約而至。
沖在第一位的兄弟。
嘴巴張的大大的,插著一根箭矢。
箭矢余力未盡,貫穿了他的后腦勺。
后面的人,尚未反應(yīng)過來。
仍擁著他,往前沖。
直至他仰著腦袋,倒在別人身上。
才悚然一驚,看見他的怪模樣。
“臥槽!”
“媽的,嚇死老子了……”
“有埋伏!”
“是那個射箭的女的!”
“……”
正在大家驚懼的時候,又有兩支箭矢,激射而來。
情形很相似。
兩個倒霉鬼,嘴巴張的大大的,箭矢貫穿而過,插在中間。
三具尸體,就這樣躺在了地上。
張文書的團隊,似乎延續(xù)了某種黑色幽默。
他自已愛用長槍,捅別人的嘴巴;褚老鬼扔匕首,喜歡往別人嘴里塞;仲黎黎射箭,也常常插別人喉嚨。
這是一種很詭異的團隊文化。
沖在前面的人,急急剎住了腳。
想往后退。
但后面的人,不這么想。
遙遙的,有變異種的聲音傳來,那獨特的嗜血猙獰之意,令人止不住戰(zhàn)栗,渾身起雞皮疙瘩。
尤其在這血腥的暗夜。
待會兒尸群涌來的時候,首當其沖,就是排在最后面的人。
所以他們很害怕,也很焦灼。
反倒是陸沉沉,沒有給他們帶來威脅感。
因為離的遠,要死也是死前面的人。
至于前面的人是死是活……后面的人是不會在乎的。
“操,不要推我!”
“尼瑪,誰呀,老子不上橋,讓老子走!”
“拼了,拼了!”
“……”
前面的人,發(fā)現(xiàn)自已明明沒想往前,但身體卻越來越靠近橋身了。
身后傳來陣陣巨力,不停將他們往前推。
無論是否愿意,隊伍整體在往前涌。
振弦之聲,急促了許多。
而陸沉沉平靜的臉上,露出了冷冽之意。
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。
橋下的人,他不會去動。
橋上的人,則一個都不能活。
長刀撩起,寒芒閃過。
大好頭顱,沖天而起。
頸血噴的到處都是,染在周圍人的身上。
“死!”
陸沉沉大喝,如雷轟鳴。
聽的人心驚膽戰(zhàn)。
人群已涌上了橋身,呼喊叫囂,推著無頭的尸體,往前沖。許多人都抱有一個念頭,只要沖過了這座橋,就安全了。
陸沉沉開始后退,一步一刀。
鮮血濺起,頭顱滾滾。
“死!”
陸沉沉一個人,便像一座山峰。
死死地攔在眾人面前。
長刀劃過,殘肢斷臂橫飛。
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。
兵器碰撞之聲,不絕于耳,可是沒誰的兵器,能擋住陸沉沉的。
陸沉沉的動作,遠沒有褚老鬼的精巧。
但氣勢之足,無人可擋。
一刀揮過,往往就有人腦袋不見了。
薛甜甜曾經(jīng)譏諷過他,說他這樣的打法,徒耗氣力。只是看著熱鬧,其實效率很低。而且很容易后繼乏力,反被別人殺了。
道理確實是對的。
陸沉沉也認同。
但那不是他的道,他的刀勢,粗獷而霸道。并不如何迅捷,眼神好的,甚至能看的清清楚楚,但就是抵擋不住。
腳下鋪滿了尸體。
大都殘缺不全,許多人甚至內(nèi)臟淌了一地。
看著慘烈極了。
陸沉沉開始受傷,前胸和后背,被劃出長長的傷口。
但只皺了皺眉。
“死!”
一個人,被長刀斜著劈開,腦漿被切的整整齊齊。
然后轟然倒地。
陸沉沉喘息著,看著后面的人。
現(xiàn)場安靜了下來。
沖到一半的人,看著這個滿身鮮血的男人,腳下開始遲疑。
熱情消退。
后面的人,依然在往前推,力度卻不如之前了。
陸沉沉平靜地看著他們。
然后往前走。
走的很慢。
他走一步,大家就退一步。
一直走到橋邊,
大家退出了橋身,又站回了原來的地方。
陸沉沉站著,一動不動。
雙方又恢復(fù)了對峙。
“踏上此橋者,死!”
他淡漠地看了一眼眾人,將事情重申了一遍。
現(xiàn)場鴉雀無聲。
新一輪的沖橋,需要醞釀。
人群后方,忽然有些擾攘。
大家轉(zhuǎn)頭瞥了一眼,然后自覺地分開。
一個獨眼的年輕人,走了上來。
手持著短矛,矛尖上,還留有血跡。
眾人認識這個年輕人,方才在路上,這人攔過大家,后來去追蘇松了。說起來,是正兒八經(jīng)的仇人。但此刻卻沒人跳出來與他拼命,甚至沒人試著罵兩句,大家只是盡量躲的遠些,不想招惹他。
陸沉沉說道:“你來了?!?/p>
王川點頭,說道:“我來了?!?/p>
然后他緩緩他上了橋,自陸沉沉身邊走過,又停了下來,說道:“謝謝?!?/p>
陸沉沉沒有回頭,說道:“去吧,老張在等你,仇人也在等你……不要遲到?!?/p>
今夜的陸沉沉,格外不同。
似乎顯得深沉許多。
王川不再說話,往營地的方向,大步邁去,去做個了結(jié)。
此時,營地的后堂,激戰(zhàn)正酣。
耿工噴著火焰,驅(qū)趕試圖靠近的人。
周圍人數(shù)雖多,在他的燃料耗盡之前,還真的沒什么辦法。
陸清洛很奇怪,靜靜坐在一邊。
既不幫忙,也不逃跑。
看著眾人相斗。
她的眼神,常常投在張文書身上,既有些不甘,又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欣賞。
老宋和薛甜甜的激戰(zhàn),最為精彩。
兩人身形快速移動,你來我往,兵器交接,火花四濺。
薛甜甜一聲叱喝,老宋左臂中刀。
又一聲叱喝,老宋腰間中刀。
再一聲叱喝,腋下中刀。
他憤恨極了,口中大聲呼喝。
卻被薛甜甜逼的,步步后退。
他豁出去,往前一沖,鋒刃劃過。薛甜甜面頰上,頓時出現(xiàn)一條細血。而她的利刃,則已割開對方的喉嚨。
“叮當”一聲,老宋武器墜地。
雙手捂著喉嚨,眼睛外突。
踉蹌后退,被東西絆了一跤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薛甜甜抹了一把臉頰。
手上沾了血。
冷哼一聲,不再看他,轉(zhuǎn)過身,看別處的戰(zhàn)況。
小丁穩(wěn)占上風。
石重軍在他面前,顯得過于笨拙。
力氣雖大,但永遠打不到人。
反倒是喬瑞峰,以一敵三,竟然游刃有余。
張文書的臉色很差。
但也沒辦法。
誰也沒想到,喬瑞峰的身手,竟然這么好。
一把長刀揮舞,勁風撲面,逼的三人節(jié)節(jié)后退。
薛甜甜準備參戰(zhàn)。
卻見陳成手一揚,漫天白霧。
喬瑞峰一聲悶哼,往后退了幾步。
咬牙切齒。
雙眼已被石灰迷住,疼痛難當。
這一變故,不說喬瑞峰幾人,即便張文書,也感覺十分意外。
陳成冷笑,手中不停。
甩出幾枚鏢,插在了喬瑞峰身上。
喬瑞峰終于痛出了聲,喝道:“無恥!”
張文書抽出長槍,打掉了他手里的刀。
陳成更是趁隙而進,抓住對方的手臂,一推一拉,將其關(guān)節(jié)卸了下來。喬瑞峰雙眼睜不開,一直在流淚。反應(yīng)跟不上,硬生生讓人把兩個手臂都卸了。
急的猴子上躥下跳。
猛地從桌上躍起,往張文書的腦袋撲去。
卻見角落里,躥出一條棕色的狗,似乎等候多時了。凌空將其撲下,張嘴便鎖住了猴子的喉嚨。
猴子大急,抱著狗腦袋又抓又扯。
卻沒什么用。
棕色的狗,就像王川一樣,也只一只眼睛。
口中兇狠地嗚咽,咬著猴子狂甩。
許多人都知道,張文書身邊有條很有靈性的狗。
不過聽說是黑色的。
這條卻是棕色的。
那黑狗去哪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