甫一進來,頓覺熱鬧許多。
依然是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的格局,許多水泥臺子,圍成一圈。賣貨的人,待在里面,向別人推銷自已的東西。
陸永強走在最前面,一路點頭哈腰,一路吆喝。
見著人,不是哈哈聊幾句,就是拍拍肩膀。
十步之內(nèi),換了好幾種方言。
東北的,廣東的,四川的,云南的……不是很標準,但貴在熱情,讓人很舒服。半圈走下來,耳朵竟然夾了兩三根煙,都是別人送的。
這也是個稀罕玩意。
所以平日里張文書寶貝的緊,陸永強跟他討,基本上都會被拒絕。
但這貨走了一圈,就得了兩三根。
由此可見,是個人,總歸會有些優(yōu)點。
戰(zhàn)斗不行,出謀劃策不行,制作工具不行,種田捕獵不行……但你讓他打探個消息,跟陌生人搭訕,那是太行了。
別人一看他那副笑嘻嘻地賤樣。
就差在臉上寫“我不行”“我很弱”“我沒有任何威脅”了。
所以別人對他的防備很低。
這也是剛進門時,看門的老朱,見著陸沉沉幾人,會下意識地緊繃神經(jīng),而當陸永強出現(xiàn)時,又下意識放松下來的原因。
張文書和趙世清對視,莞爾一笑。
有這貨在也好,許多瑣碎的事,就不必花費精力了。
攤位上的東西,五花八門。
有各種武器,如菜刀,消防斧,撬棍,弓箭之類;有各種工具,如剪刀,扳手,錘子之類;還有藥品,消炎的,止咳的,退燒的;竟然還有成人用品,堂而皇之的擺在臺上……不知道誰會交換這玩意。
張文書說道:“強子,你去刷刷臉,看看能不能討幾個安全套,帶在身上?!?/p>
陸永強“哦”了一聲,隨即反應過來,嘿嘿笑道:“哥,你連女朋友都沒有,要這玩意干啥?”
薛甜甜聞言,輕哼了一聲。
仲黎黎也是一臉嫌棄,卻又止不住向攤位上瞟了幾眼。
趙世清呵呵笑道:“讓你去,你就去,廢話這么多。你哥的私生活,要你管?跟著混了這么久,也是白瞎了,野外生存,這玩意用處很大,你平日里到底有沒有聽你哥講話?”
陸永強“哦哦”了兩聲,明白過來。
然后真的一臉猥瑣地去討要了。
須臾回來,雙手合在一起,捏著三個安全套,高舉過頂,嘿嘿笑著,彎著腰,進獻給張文書:“哥,我給你討回來了……我跟那兄弟說,我哥特喜歡這款,現(xiàn)在很著急,問他能不能送幾個。那兄弟也是通情達理的人,真給了?!?/p>
眾人的目光,瞬間集中過來。
各攤位的主人,以及來交易的人,也都投來探詢的目光。
薛甜甜幾人,立即與他們拉開距離,站的遠遠的。
雖然末世里百無禁忌,許多倫理道德早已消逝。但大庭廣眾之下,來這么個畫面,還是挺尷尬的。張文書額角青筋隱隱跳動,吸了一口氣,克制住了伸腳的沖動,聲音有些干,說道:“你自已收著……”
陸永強說道:“好嘞?!?/p>
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覺,樂滋滋地塞在了自已的口袋里。
眾人逛了一圈。
來交易的人,越發(fā)多了。
大家湊在自已感興趣的東西面前,輕聲與攤主交流,嘀嘀咕咕,討價還價。現(xiàn)今的交易,都是以物換物,沒有貨幣流通。所以什么東西值什么價,全看個人需求,還真沒什么統(tǒng)一的標準。
張文書在一個攤位前停下。
臺上擺了幾瓶酒,牛欄山,茅臺,夢之藍……貴賤交錯,很雜。
他拎起一瓶,在手里摩挲。
咂了咂嘴,問道:“怎么換?”
老板是個戴眼鏡的老頭,反問道:“你有啥?”
張文書指了指身后,陸沉沉手里拎起手中的盒子。
“月餅?”
老板有些驚喜,說道:“一盒月餅換一瓶酒。”
張文書聞言,哈了一聲,說道:“一塊月餅換一瓶?!?/p>
老板搖頭,連聲道:“不行,不行?!?/p>
張文書堅持已見,老板依然不松口。
他感覺有些無趣,說道:“算了,這年頭也不適合喝酒,不喝就不喝吧。留著月餅,好歹是口吃的?!?/p>
邁步就要離開。
仲黎黎見他面色可惜,說道:“換就換一瓶唄……強子,你去?!?/p>
她自陸沉沉的盒中,取出一塊月餅。
遞到了陸永強手中,努努嘴。
還是一塊月餅,依然要換一瓶酒。
陸永強有點懵逼。
但見眾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,只好認了。
大家在前面走,他留下來討價還價。
最后還真的拎著酒回來了。
“那邊是干啥的?”
薛冬指了指偏左的地方,人流密集中。
圍了許多人。
幾個赤膊的男人,旁若無人,蹲坐在地上打牌。
中間一個瘦小的漢子,則站著招徠生意,笑嘻嘻的,有點猥瑣。
他們身后則站了一排女人。
穿的很暴露,甚而有光著身子的。
有無所謂的,倚在墻邊,任別人看。
也有扭捏不好意思的,一手捂著胸,一手遮著下體,垂著首,不愿抬頭。
那瘦小的漢子,卻總愛拿著根棍子,抵在她們的下巴,將她們的腦袋托起來,讓眾人觀看。女人們不敢反抗,只好稍稍偏轉(zhuǎn)腦袋,或瞇著眼。
那些偏轉(zhuǎn)幅度大的,或者遮的太嚴實的,則會被漢子用棍子抽打。
疼痛使得她們發(fā)出尖叫,手足無措,再也遮不住身體,也攔不下僅剩的尊嚴。
人群里,不時有男人走近,遞上手中的物品。
瘦小的漢子,接過東西,估算一下。
感覺可行,就會放人過去。
來人會領著一個女人,到后面的去。后面是個木支架,掛了布簾,掀開的時候,隱約能看見幾張簡陋的床鋪。
薛甜甜冷哼一聲,忍不住咬了咬牙,說道:“沒什么好看的,我們走?!?/p>
薛冬沒反應過來,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。
張文書則平靜地看著。
什么也沒說。
也沒什么表情,就像在看別人無關緊要的日常生活。
顯得很漠然。
但靠近他的人,卻總感覺他的情緒在波動,似乎有些悲傷。
“文書兄……”
趙世清拉了他一把。
張文書轉(zhuǎn)過頭來,趙世清沖著他搖了搖頭,同樣什么也沒說。
張文書沒有立時做出回應。
卻轉(zhuǎn)頭看向了陸沉沉和小丁。
陸沉沉平靜地看著他,等著他開口,小丁則緩緩拉開利刃,露出半截鋒芒。
過了會兒,張文書終究什么也沒說,只是嘆息一聲。
轉(zhuǎn)頭走了。
徑直向出口走去,似乎多留一秒,都會令他難受。
卻見熱鬧的人群,忽然安靜了。
無論攤主,還是來交易的人,都靠在兩邊。
身體盡量往后縮。
張文書抬頭望去。
一只猴子,正騎在一個熟悉的人脖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