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永強將稻米送到灶臺,徐真接下了。
聽說他要去朱穎那邊,將米糠遞過去,便讓他順便將朱穎喊來。
朱穎忙完手頭的活,就過來了。
原來是為米飯的事。
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玩意,平日基本沒怎么吃到。偶爾從外面搜集點來,也都是煮點稀粥,大家嘗嘗味道而已。
今晚大餐,準備蒸一大鍋,可以好好飽餐一頓。
但徐真和秦姐,災(zāi)變前都是用的電飯煲,并沒什么經(jīng)驗。擔心給煮糊了,或者做成夾生飯,那可麻煩了,不提隊長會怪罪,糟踐了好東西,自已也心疼。
她記得,山上獨居的王正才,是擅長用柴火灶做米飯的。
但離的遠,一時之間也喊不來。
所以得求助于朱穎,年歲大些的,總歸經(jīng)驗會多點。
朱穎來后,幫忙淘米下鍋,又親自燒火。
半熟之后,鍋里的飯香,就開始飄散了。
一陣一陣往外涌,似乎整個院子都能嗅到。這香氣,不同于平日煮肉的味道,醇厚溫和,比那更具殺傷力。本來不怎么餓的人,肚子也被勾的咕咕響。
都下意識放下手中的活,往灶臺處眺望。
連做飯的幾人,看著水汽蒸騰的鍋,都止不住咽口水。
三人對視,看著各自的動作表情,又不禁哈哈大笑起來。
心里跟貓在抓撓似的,特別想掀開鍋,瞧瞧里面的情況。
當然,此時可沒人敢隨意揭開,這與平素煮個紅薯,燉個土豆,蒸個南瓜不同,一旦揭開,就可能會成夾生飯了。
“不看了,不看了,做菜,做菜?!?/p>
秦姐揮了揮手,驅(qū)散鼻間的香味,與徐真轉(zhuǎn)移了視線,開始忙活晚上的菜。
材料還是從朱穎那里取的。
第一次喪尸入侵的時候,將她所養(yǎng)的雞鴨禽類吃個精光。
后來陸沉沉,小丁,仲黎黎諸人,想方設(shè)法,給她又捉了一大堆。朱穎沉浸在養(yǎng)殖之中,難以自拔,整天擔心她這些雞鴨鵝熱了,冷了,飽了,餓了……當然,辛苦的是她一人,但幸福的卻是整個營地的人。
農(nóng)耕養(yǎng)殖,確實比游牧打獵強多了。
災(zāi)變之后,人類數(shù)量銳減,百不存一,甚至千不存一。這給各類動植物讓出了大量的生存空間,所以周邊的山林里,荒草中,野生動物極多,十分繁盛。
普通成員,打鳥獵兔,依然存在很高的難度。
像仲黎黎這種,箭法無雙,擅于奔行的人,收獲就多了。
但這也不是絕對的,跟運氣有很大的關(guān)系。
有時候外出,半天就滿載而歸,別說野雞野鴨了,大雁都能給你干下來。有時候出去晃悠一天,卻一無所獲,還耗費了不少干糧,純賠本。
所以,打獵的成果,非常不穩(wěn)定。
情況好的時候能撐死,情況差的時候能餓死。
而朱穎搞的養(yǎng)殖,相較而言,就穩(wěn)定太多了。
雞鴨鵝肉供應(yīng)確實還存在問題,只偶爾能嘗嘗,要不然很快就被吃光了。但各種蛋類,卻有了相對充足的供應(yīng)。
這對還在長身體的孩子們,很重要。
這次徐真從她那里,取了幾只雞回來。
當然,這是張文書的吩咐,平白去取,肯定是取不到的。
小老太太養(yǎng)殖走火入魔,對雞鴨看護的很緊,誰私自去要,那是找罵。她也不怕得罪人,有人獨自趴在雞圈邊上多看幾眼,她都會將人趕走,懷疑別人不懷好意。
“小秦,將香菇泡上。”
“好的,土豆削幾個?”
“把筐里的都削了吧,我想想,還有千張……”
“豆皮?”
“對,豆皮,也都切一下?!?/p>
“好。”
“……”
徐真拿過剝洗干凈的雞,拎著刀,咔咔一頓剁,都斬成了小塊。
純用雞腿,會更鮮嫩些。
但沒那條件,有雞肉就不錯了。
將剁好的雞肉,放水里稍稍泡洗一下,取出來在一邊的大盆里晾著。另一邊的鍋里注水,放些蔥姜料酒,雞肉放進去走一圈,出血水,去去腥。
撇去浮沫,撈出來繼續(xù)晾著。
長勺將水舀出,然后用刷子將余水刷盡。
這刷子是用竹條做的。
老蔣說叫炊帚,最好是用高粱糜做的。
沒尋到材料,就用了竹條。
平日里刷鍋洗碗,最是方便。
熱鍋下油,放冰糖熬制。
固體融化,由白變黃,最終成為棗泥色。
秦姐在邊上嗅著,說道:“甜膩膩的,是不是放多了?”
徐真笑道:“不會,吃的時候,感覺不出來的?!?/p>
雞肉下鍋,滋啦作響。
用勺翻炒,雞肉裹了糖漿,由白花花的模樣,變?yōu)辄S褐色。鏟子不停翻動,以免裹的不勻。這鍋是固定的,要不然,她真想端起來好好顛一顛。
“料調(diào)好了么?”
秦姐聞言,端過一個小盆,說道:“好了,黃豆醬,蠔油,生抽……青紅椒也切好了?!?/p>
“行”
鍋內(nèi)仍在滋滋啦啦響著,雞肉被油煎的微微顫動。
倒入蔥蒜,繼續(xù)翻炒。
味道開始復雜起來,肉味被激發(fā),開始飄散。
將調(diào)好的料倒入,攪拌翻炒。
那股特殊的氣息開始顯露。
“是這個味?!?/p>
秦姐咂了咂嘴,說了一句。
炒的差不多了,加水熬煮。
蓋上蓋,再掀開時,正咕嘟咕嘟冒泡,每個氣泡里都散發(fā)著誘人的香味。徐真將香菇盡數(shù)倒進去,重新蓋上,說道:“朱姨,火小點,燜會兒。”
“好嘞?!?/p>
十分鐘后,揭開蓋,將切好的土豆放進去。
蓋上蓋,燜了會兒,將千張倒進去。
再掀開時,湯汁已沒多少,香氣撲鼻,十分粘稠。
將青椒紅椒放進去,攪拌一下,沒入湯汁內(nèi)。顏色上頓時明亮起來,非常鮮艷。辣椒被熱氣一燙,散發(fā)出蔬菜的清新氣。
然后繼續(xù)燜。
這次直至眾人來了,才重新揭開鍋。
大家每人先分了碗米飯。
捧在手里,相互看著,樂呵呵地笑。
這香味實在太濃郁了,口里老是止不住流口水,便是連口水也有種甜兮兮的感覺。這米粒的顏色,不如災(zāi)變前大家吃的潔白明亮,個體也小了點。不過,它再暗再小,那也是米飯呀。天天以紅薯,南瓜,各種野菜當主食,乍見這個,確實有點頂不住。
感動的都有點想哭,比吃著野豬肉,大雁肉還開心。
然后每人發(fā)個碗,到鍋前盛菜。
排好隊,徐真和秦姐站灶臺邊,一人給舀了一勺,不多不少,正好是一碗。
張文書來的遲,也拿個碗排在后面。
“文書哥,我給你打好了,快過來坐?!?/p>
有個嘻嘻笑的聲音傳來。
張文書也不矯情,開開心心地就去了。
聞著這香味,肚子實在受不了,先吃了再說。
周輝端著菜,回到桌邊,看著一碗米飯,一碗雞肉,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:“這……黃燜雞呀!”
“傻帽,你才反應(yīng)過來嘛”,王進已經(jīng)開吃了,嘴里還含著米飯,含含糊糊地笑道:“這味道太讓人懷念了,要是再加點辣就好了,不夠刺激……我靠,你哭什么。”
剛才的米飯讓人差點感動哭。
這回再加上黃燜雞,就真的哭了。
粘稠濃郁的湯汁,澆在米飯上,一口吃進嘴里,感覺味蕾直接炸了。
周輝這個高大的漢子,邊吃邊流淚,也不擦,繼續(xù)吃,繼續(xù)流。
這可是末世里的黃燜雞米飯呀!
誰能想到,竟然還能吃到這玩意。
不單是美味,總易勾起人太多回憶。這玩意在災(zāi)變前,實在太常見了。街頭巷尾,遍地開花,與沙縣小吃,蘭州拉面一起,逐鹿天下。
以前這東西實在太稀松平常,吃它就是為了方便。
大家沒那么多時間,就想著趕緊吃完,該上班的繼續(xù)上班,該睡覺的繼續(xù)睡覺,該約會的繼續(xù)約會。
匆匆忙忙,慌慌張張。
突兀的重逢,就是這份稀松平常,讓人忽然就破防了。
前塵往事,涌上心頭。
以前種種或忙或閑,波瀾不驚,平平淡淡,被自已咒罵討厭的日子,原來是那樣美好。
大家動作很快,稀里嘩啦就吃完了。
意猶未盡,但是已經(jīng)沒了。
水稻雖然已收了,短時間內(nèi)倉儲還算充足。不過能讓大家飽食的機會并不多,張文書允許大家每人一碗米飯,已經(jīng)不錯了。
天天吃不現(xiàn)實,偶爾改善一下伙食,相對靠譜點。
等以后播種面積增大,收獲增多,才會慢慢調(diào)整。
徐真將米飯最底下的鍋巴鏟起來,用鏟子切碎,分給大家吃。每人只有一小塊,而且是先分為孩子們。鍋里殘余的黃燜雞湯汁,也舀給眾人。
用鍋巴沾著湯汁入口,嘎嘣脆,雞肉味。
張文書也得了一塊,咬在嘴里嚼著,對趙世清說道:“稻米脫殼的事,已經(jīng)有了合適的方法,就不著急了。慢慢脫,哪怕要吃的時候再脫都行。我準備和小陸外出一趟,去探探路,路有點遠,或許要在外面待一晚?!?/p>
趙世清飲著茶,說道:“市中心那邊?”
張文書點頭,說道:“對……這邊忙的差不多了,營地里留幾個人,其余的去老王那邊看看,幫忙收收莊稼,就當是放松休息了。”
“行,我領(lǐng)著過去吧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