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西瓜的注意力,從團戰(zhàn)之中,轉(zhuǎn)移到了遠處。
那里除了變異種的吼叫聲,就只剩風(fēng)聲。
靜悄悄的,與眼前熱鬧的場景,截然相反。
他感到詫異。
為什么那么重要的方向,只有一個人守著?是大家都不敢面對那個強大的變異種么?就這樣白白犧牲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?
而變異種的感受,與他截然相反。
獸性的直覺,使得怪物渾身戰(zhàn)栗。
方才被那么多騎兵圍著,騷擾進攻,只是讓他感到煩躁暴怒。吵吵嚷嚷,無休無止,令他腦袋混亂,只想殺戮,然后大口飲血,大口吃肉。
眼前的年輕人,卻讓人瞬間冷靜。
陸沉沉平靜地看著他。
微微仰起頭,與變異種對視。
變異種的眼睛中,血色消退。
大聲吼叫著,繃起渾身的肌肉,像是恐嚇,像是示威。
陸沉沉單手握著刀,開始緩步上前。
腳踩在積雪上,發(fā)出輕微的聲響。
從庇護所離開,回到營地后,張文書便病倒了,而他也沉默起來。平日里也會參與戰(zhàn)斗,但次數(shù)很少,時間甚至不如花在教導(dǎo)王桐上長。
他大部分時間在干活。
拼命干活,干的比任何人都多。
然后就是發(fā)呆。
張文書問他在做什么,他說在練功。
模樣有些傻。
但沒人去阻止,或是打趣。
小陸說練功,那就是在練功。沒人有資格去說三道四,時至今日,他仍然是唯一一個單槍匹馬,正面斬殺變異種的幸存者。
在這一點上,連薛甜甜也比不過他。
“吼……”
陸沉沉走的很慢,每一步踏的很堅實。
而即便再慢,隨著時間推移,雙方的距離也會越來越短。
他的每一步,仿佛都踏在了對方呼吸上。
似乎帶了難以言喻的威壓,一步接著一步,漸漸加強,距離越近,越令變異種感到壓抑。變異種最后終于受不了這種感覺,大吼一聲,猛然前沖,直接撞過去。
動作迅疾,一撲而至。
陸沉沉未及避開,被撞在肩頭,接連退了幾步。
變異種如影隨形,再次撲至。
反應(yīng)之快,與他高大的身形,極為不符。
“嗯?”
陸沉沉表情一沉,左臂已經(jīng)被對方抓在手里。
變異種張開大嘴,就要咬來。
陸沉沉一聲大喝,腳下踏實,身體猛地旋轉(zhuǎn)起來,竟將變異種直接甩了起來。變異種雙腳離地,手里一滑,巨大的身軀摔進了積雪中。
這回輪到陸沉沉追擊了。
長刀一閃,被甩了過來。
變異種間不容發(fā)之際,轉(zhuǎn)動腦袋,利刃便插在了他的光頭旁。
他迅速爬起。
剛站穩(wěn)身體,陸沉沉的重拳,已擊在了他的胸前。
骨頭斷裂之聲,在風(fēng)雪中,依然明顯。
變異種痛的仰頭慘嚎。
接連退了幾步。
他是怪物里的王者,超拔同類,力大無窮。對付幸存者的時候,向來簡單粗暴。一抓一錘,就能要了對方半條命。
眼前的人類,卻以同樣簡單的粗暴的方式對付他。
他自以為傲的力氣,在這個人類面前,不值一提。
變異種狂怒,忍著痛,沖了上來。
陸沉沉冷眼看著他。
然后一拳擊出,“砰”的一聲,打在同樣的位置。
變異種立足不穩(wěn),噔噔噔連退。
他似乎不信邪,鼓足了勁,再次沖來。
陸沉沉還是同樣的動作。
拳風(fēng)呼嘯,一擊而中。
“咔嚓”聲響,骨頭徹底斷了。
變異種胸前的肌肉,出現(xiàn)了塌陷。
他口里冒出了深色的污血,染了尖牙黑黑的,顯得格外猙獰。抹了一把嘴,將污血隨手涂抹在身上,爬伏于地,仿佛野獸。
嘴里喘息著,怒吼著,隨時準備撲擊。
陸沉沉已沒有耐心,陪他玩下去了。
拔出了雪地里的長刀。
變異種忽地撲來。
陸沉沉橫刀格擋,刀身便被變異種抓在了手里。
變異種吼叫著,想奪下他的武器。
陸沉沉冷哼一聲,集中力量,猛喝一聲。手里轉(zhuǎn)動,用力一抽,長刀被硬生生奪了下來,順便還割掉了變異種幾根手指。
一個旋身,拉開了距離。
反手一刀,劃過變異種的身體,砍下一只手臂。
變異種痛吼。
連連后退,極力閃避。
陸沉沉第二刀已砍下,剁掉了他另一只手臂。
變異種已轉(zhuǎn)過身,向前跑去。
陸沉沉追來,一腳蹬在他的腿彎。
變異種一只腿已跨出,另一只腿被踩住,頓時來個劈叉。
身體頓時低了下來,騎坐在地上。
陸沉沉自他的身后,一刀橫斬,頭顱飛過,頸血冒出。
天地寂靜了下來。
陸沉沉伸手一甩,長刀插在了雪地里。
變異種無頭無手的軀干,徑直倒在了地上。
陸沉沉轉(zhuǎn)過頭,望向北方。
卻沒有看激戰(zhàn)的人群和尸群。
仿佛穿越了建筑,穿越了河流,穿越山川……一直看到了人民廣場的庇護所,看到了當日當著他的面,殺死滕青山的女變異種首領(lǐng)。
現(xiàn)場的戰(zhàn)斗還在繼續(xù)。
鴛鴦陣發(fā)揮了很大的威力。
藤甲,陣法,長短配合的兵器……這些歷史上出現(xiàn)過,又被淹沒的東西,在這末日里,機緣巧合組合在了一起,開始完成新的使命。
犬馬人對付尸群,一直沒什么辦法。
這種正面對戰(zhàn),還得看藤甲人的。
戰(zhàn)場中,喊殺之聲震天。
尸群被徹底分隔開,本來是圍著各自的陣型,拼命撲咬。隨著被不停擊殺,數(shù)量越來越少。藤甲人的陣型變化,開始將喪尸圍在里面打。
長槍將喪尸戳成了篩子。
許多人戳的不那么準,也不那么深,所以喪尸沒有立刻死去。
就只能不停地戳。
戳的喪尸臉上全是洞,看著既恐怖,又惡心。
身上也是,污濁一片。
剩下的兩位變異種,情況大抵相似。
渾身上下,已經(jīng)沒有好的地方。
他們左沖右突,卻被死死鎖在陣型中。高手們配合的很默契,你進我退,你攻我守,打的變異種暴跳如雷。
而在最后一個喪尸倒下的時候,現(xiàn)場陷入了沉默。
過了會兒,才爆發(fā)出如雷的吼叫。
大家興奮地歡呼,久久不息。
“必勝!”“必勝!”“必勝!”
這一仗出現(xiàn)了傷亡,有的陣型沒能抵擋住尸潮的沖擊,被撞開了口子。喪尸挨近了人身,趁機咬到了人。
與之前的戰(zhàn)斗相比,有減員的情況。
卻未能阻止大家的熱情。
因為這一仗,是正面迎敵。
沒有花里胡哨的東西,大家實打?qū)嵉貧灉缌舜笠?guī)模的尸群,并斬殺了兇狠可怕的變異種。
戰(zhàn)士們對自已的能力,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。
獵人部落的隊伍里,也有人在歡呼。
“必勝!”
“必勝!”
邱西瓜轉(zhuǎn)頭,看了看那人,問道:“你狗叫啥,跟你有關(guān)系么?”
那人訕訕,聲音小了下來。
邱西瓜轉(zhuǎn)回了頭,臉上卻露出笑容,喊道:“牛逼!牛逼!必勝!必勝!”
實在忍不住。
雖然不是同一個組織,但畢竟都是人類。
看到如此大勝,心情激蕩,難以遏制。
手下的小弟們,看見他的模樣,都止不住撇了撇嘴。
雪橇車駛來,停在附近。
靳霖招了招手,說道:“大西瓜,過來。”
邱西瓜顛顛跑來,喊道:“靳阿姨?!?/p>
不知從哪學(xué)來的稱呼,喊的挺親熱。
靳霖說道:“你們今天幫忙送人,老太婆承你們的情,之前答應(yīng)你們的,下次捉住了,還饒你一命?!?/p>
邱西瓜笑嘻嘻的。
靳霖說道:“這里事情結(jié)束了,我看,你們該跑了,我待會兒準備開始捉了?!?/p>
邊上圍來許多騎兵,臉色笑嘻嘻的。
摩拳擦掌,準備動手的模樣。
邱西瓜臉色頓時變了,哭喪著臉,說道:“靳阿姨,是不是太快了……”
靳霖說道:“所以你得趕緊跑,我讓他們等你跑出一里地再追……要珍惜我的承諾,你總不能指望每次捉到,都放你吧?有次數(shù)限制的。”
邱西瓜聞言,轉(zhuǎn)過身,一揮手,催促道:“兄弟們,上車,上車,趕緊走!”
靳霖見狀,笑了笑。
拍了拍手。
騎兵上前,各自從身后的馬背上,取出包裹。抬手投在了雪地摩托上,或是獵人部落的雪橇上。
邱西瓜轉(zhuǎn)頭,面色疑惑。
靳霖柔聲說道:“除了幸存者的那些東西,這是另外給你們的。都是些吃的,你們路上吃,吃飽了才有力氣跑……行了,快滾吧,我要讓他們開始捉人了?!?/p>
邱西瓜哈哈一笑。
心里不知怎的,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暖意。
揮揮手,讓手下趕緊走。
“滾了,滾了,后會有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