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進這幾天,過的很焦慮。
在自省室的那段時間,他近乎崩潰。
出來之后,感覺很多事情都變了。
很難說明白,但就是變了。
喊自已幫忙的人多了,一個接著一個,不是去幫忙修房屋,就是去幫忙拉鋸子,偶爾幫忙扶竹梯,兼職給廚房燒火。
周輝那貨,竟然喊自已幫忙挑糞水……咋想的呀。
推卻不過,硬是跟他一起挑了四桶。
香氣四溢,余味悠長,久久難忘。
這些都是幫忙的事。
至于種地,除草,捕魚……這些日常工作,該做還得做。
趙先生路過的時候,總是伸出兩根手指,先推推眼鏡,笑盈盈地看著他,偶爾還會提醒:“老王,熱情幫忙是好事,本職工作可不能忘哦……”
我謝謝你提醒哦。
不過幫忙有個好處,不時會有人給塞點吃的。
前天誰摘了紅棗,給自已掏了一把;昨天誰砍了甘蔗,給自已掰了一截;今天有人摸了一盆螺螄,煮熟了,給自已舀了一碗。
這是他們私下煮的,不是徐真和秦姐動的手,所以沒啥蔥姜蒜料酒調(diào)味,更沒有顛勺爆炒的環(huán)節(jié),直接半瓶過期老干媽倒進去,味道如何,隨緣。
最后吃起來,感覺還行。
吃肯定是吃不飽,這玩意肉太少了,不過騙騙嘴,解解肚里的饞蟲,是極好的。
所以,現(xiàn)如今王進的整體感覺,就是每天都很忙碌,總有干不完的活。事情多的,能從早上睜開眼睛,安排到晚上呼呼大睡。
但他個人感受上,卻沒太多疲憊感。
相反,身體總是充滿力量,似乎有用不完的勁。前一天干再多的活,洗個澡,倒頭就睡,第二天醒來又是一條好漢。
他趁人不在意,常常會彎起胳膊,看看自已的肱二頭肌是不是爆炸式猛漲起來了。
末世小說里,人如果有異能,常會有這種變化。
但看了幾次,倒是結(jié)實了一些,不過變化有限,依然是瘦胳膊瘦腿,只是沒以前那么猥瑣了。
那力氣哪來的呢?
以前自已偷奸?;瑳]事就躲角落里躺著,休息極為充分,卻腰酸背痛,睡眠不安?,F(xiàn)如今每天轉(zhuǎn)的跟陀螺似的,反倒沾枕即睡,吃嘛嘛香,身體還倍兒棒。
你說,人是不是賤吶?
總而言之,過的還不錯。
只有一件事,似乎不太順利,讓他很焦慮,那就是檢討書。
這玩意是真難寫。
他忙碌的間隙,涂涂改改,總算寫了一份。拿去給趙世清看,趙世清讀了一遍,笑著跟他說:“老王,流水賬可不行,得有感情,回去再改改。”
于是,他苦思冥想,開始了煎熬的檢討書修改之旅。
跑了很多回,趙世清態(tài)度一如既往,樂呵呵的,很溫和。但三十七度的嘴里,總是說出無情冰冷的話,都給打回來了。
不是語氣不到位,就是思想不夠深刻,連修辭手法運用不當都是理由。
他發(fā)現(xiàn),趙世清每次只輕輕瞥一眼,就放在一邊了。更多的時間,則是在與他閑聊,聊朱穎養(yǎng)雞,聊麗麗摘菜,聊仲黎黎用石頭砸野雞……聊的特別雜,還會評論女人們的顏值身材,并且詢問他的意見。
他感覺,趙先生平時一本正經(jīng)的,原來內(nèi)心也悶騷呀。
估計是因為怕老婆,才沒表現(xiàn)出來。
趙世清還會跟他聊營地的未來規(guī)劃,關(guān)于食物的存儲,關(guān)于喪尸的防御,關(guān)于成員的培訓(xùn)等等。照樣會詢問他的意見,他苦思冥想,也會盡量去回答。不過他自已明白,回答的挺淺薄的,并沒什么建設(shè)性的意見。
而當檢討改到第五版的時候。
趙世清在與他閑聊之后,忽然說:“老王,第一版挺不錯的,就用那個吧?!?/p>
王進一臉懵逼,那……改這么多次,是為了啥?
同時,又如釋重負,無論如何,總算結(jié)束了。
臨走前,趙世清請他幫忙搭個小臺子,明天宣讀東西的時候用。
老王苦笑,自已檢討,還得自已搭臺子。
做事做全套,真行。
下午照常挖壕溝。
基本輪廓已經(jīng)出來了,繞著庫房,整整三大圈。深度在成人胸腹之間,若是零星的喪尸,摔進去后,應(yīng)該很難爬出來。
當然,數(shù)量大另說,有幾個喪尸墊底,也就填的差不多,踩著過去就行。
工程量很大,短時間無法完成。
只能集中人力,先將幾個重要地段挖出來。其余的,便日常帶著挖,慢慢將其連接起來,形成完整的圓。
也就是如今人多,才想著挖的。
早先只張文書幾人時,想想工作量,就放棄了。
有了這個玩意兒,眾人安心多了。
今后遇到小規(guī)模喪尸,不必再接戰(zhàn)。引著他們摔進壕溝里,行動不便時,人站在上面,用長槍戳死就是。
當然,這種時候,切記小心。
人萬一摔進去,喪尸咬起來,也很方便。
如果是大規(guī)模尸潮,就不必指望三兩條壕溝能擋住了。災(zāi)變初時,人們在城市里奔逃,就曾見過,烏泱泱的尸潮,將干涸的河道都填平了。倒是水流湍急的河道,確實曾起過作用,喪尸涌進去,就被沖走了,來不及疊加形成尸橋。
所以,被追的急的人,遇著河流,常常頭也不會就投進去。
最后……被淹死了。
因為水又不分是人是尸,只要不會游泳,都給你淹了。
而現(xiàn)實情況是,大部分人,其實都不會游泳。
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這是現(xiàn)實世界,并沒有變異的說法。要不然,水里那么多生物,指不定就要出許多可怕的怪物。
人投進去,會不會游泳都無所謂,肯定沒個全尸。
正當大家干活的時候,張強領(lǐng)著最后一批人來了。
看著眾人光著膀子,汗流浹背的模樣,都挺驚詫的。不過這種男性荷爾蒙爆棚的場景,卻讓久經(jīng)離亂的人,尤其女性,莫名感到心安。
因為,那些造作扭捏的人,在第一波喪尸襲擊時,就死的七七八八了。
能活下來的人,堅持至今的,韌性總歸要強一些。
而眼前這群勞作的人,身上那股粗糲雄健的氣息,似乎能讓人感覺到,那涌動奔騰的生命力。他們相比別人,應(yīng)該更有機會活下去。
張文書爬出坑。
用滿是泥巴的手,與張強握了握。
并歡迎大家的到來。
于是,晚飯被提前了。
所有人依然是煎菜餅,加濃稠的魚湯。由于有新人來,另外加了些吃食,煮了一鍋山藥豆,每人可分小半碗。
徐真心心念念的山藥,尚未正式挖,山藥豆倒是擼了許多回來。
這玩意一粒一粒的,不能生吃,煮熟之后吃著比較面,比較粉,味道香醇,稍稍有些澀口。去了皮之后,味道更佳,不過大家嫌棄麻煩,都是直接丟嘴里嚼的。
它的顏色形狀,跟羊屎很像,有些地方似乎也稱羊屎豆。
為這個,還鬧了笑話。
現(xiàn)在營地里,有幾個小一點孩子。吃了一次山藥豆,惦記上了。有一天在營地周圍,見地上灑了許多,心里十分歡喜,就蹲在地上挨個撿。
累的雙腿發(fā)酸,將衣服上的大口袋,塞的滿滿當當。
孩子挺有公心,要上交給營地。
嘩啦啦,全掏出來放在桌上。
張文書感覺不對勁,伸手捏了捏,就懵逼了。問陸永強要不要嘗嘗,說新鮮的偶爾生吃,別有風(fēng)味。
陸永強跟著他久了,一看他嘴角抽動,就知不是啥好事。
張文書把山藥蛋舉到眼前,他就是不張口。
最終,讓他僥幸逃過了一劫。
不過,由此,張文書又公布了一條規(guī)定,特地給備用糧的。以后不許隨地大小便,得向其它團隊成員看齊,到指定地點上廁所。
這兒是為堆肥出力,你不拉,我不拉,莊稼如何能長大?
備用糧當耳旁風(fēng),依然我行我素。
只是苦了小胖墩,常常拿著簸箕掃帚,在營地周圍清掃,然后倒入糞堆里。他不敢不掃,怕哪天張文書興起,撿了羊屎,問他愛不愛吃新鮮的山藥豆。
新人們沒經(jīng)歷過全豬宴,也尚未領(lǐng)略張隊長的美食治理政策。
所以吃著菜餅,飲著魚湯,嚼著山藥豆,不單沒有落差感,并且歡欣鼓舞,滿是興奮之情。畢竟靠著搜尋物資生活,饑一頓飽一頓的,忽然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,確實有種莫名的滿足感。
飯后,又是老帶新,安排洗漱住宿。
這種事經(jīng)歷了幾次,成員們已頗為熟練,漸漸形成了一整套固定的流程。不需要張文書或趙世清過問,徐真和仲黎黎他們,會安排妥當?shù)摹?/p>
隨著墨色漸深,眾人都睡下了。
一夜無話。
第二天清晨,眾人洗漱完畢,準備干活。
卻由宋風(fēng)敲著不銹鋼盆,嘴里吆喝著,喊大家集合。
庫房的空地上,搭了個小小的臺子,很簡陋,幾個大石塊,橫上一塊結(jié)實的木板。而王進就待在邊上,手里捏著幾頁紙,嘴里低聲念叨著什么,看著似乎有些緊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