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珩算是徹底看出來了。
他把莫海拉到一邊兒,小聲說:“看見沒,我哥偏心都偏到太平洋了?!?/p>
莫海也說:“你才發(fā)現(xiàn)嗎?你沒看你哥家里,里面又是插花又是各種拍立得的,到處五顏六色,外面還搞了花圃秋千燒烤架,他以前哪有這種閑情逸致?”
沈珩一拍手:“原來你也看出來了!那些拍立得我都不想說,看我哥笑得不值錢的樣子,還和貓拍上合照了?!?/p>
莫海:“他以前看到流浪貓,哪怕繞路十公里他也不會從旁邊經(jīng)過。”
沈珩得出結(jié)論:“我哥變了。”
莫海贊同:“你哥變了?!?/p>
沈遇青把火生起來,和宋聽歡一起烤肉。
沈珩和莫海看了,也想幫個忙。
沒想到剛坐下,沈遇青就飛來一記眼刀。
兩人二話不說站起來。
“我去拿飲料。”
“我去拿碗筷?!?/p>
宋聽歡:“我怎么覺得他們倆莫名其妙的?!?/p>
沈遇青深以為然:“所以不要跟他們倆玩了?!?/p>
肥牛熟得最快,沈遇青把烤好的肉夾進(jìn)宋聽歡的碟子里。
“不用等他們嗎?”
“不用,”沈遇青說,“其實(shí)你根本就不用叫他們倆來,有我和你就夠了?!?/p>
宋聽歡沒覺得有哪不對,只覺得沈遇青的心思很難揣測。
“原來你不喜歡熱鬧???”宋聽歡說,“那我下次不叫他們了。”
沈遇青嘆了聲,又給她夾了雞翅。
沒事,慢慢來,慢慢教。
她總能明白的。
沈珩和莫海在屋里磨蹭了半天,最后實(shí)在餓得沒招了。
就算沈遇青要把他倆千刀萬剮,他們也要做個飽死鬼。
無視沈遇青的眼刀,兩人拼命往嘴里塞烤肉。
完全是當(dāng)成最后一頓飯?jiān)诔浴?/p>
正好有人來敲門。
宋聽歡:“我去開門?!?/p>
宋聽歡一走,沈遇青啪地摔下筷子。
沈珩和莫海猛地一頓,繼而更加飛快地嚼嚼嚼。
宋聽歡打開大門,只見門外站著個很年輕貌美的女人。
她年紀(jì)看起來比宋聽歡大不了多少,膚如凝脂,氣質(zhì)優(yōu)雅,雍容華貴,一看就是從小生活在富貴人家的大小姐。
“姐姐,你有什么事嗎?”
女人有些難為情:“我來找我兒子,今天是他生日?!?/p>
宋聽歡第一反應(yīng)就是她找錯地址了。
他們這里最年輕的沈珩也二十五歲,怎么可能會是她兒子?
然而沈珩叼著牛肉,滿嘴油光地走過來。
“媽?你怎么來了?”
莫海比他好不到哪去:“宗姨,真的是你!”
沈遇青也滑著輪椅來到門前,目光復(fù)雜,只說了句:“先進(jìn)來吧。”
唯獨(dú)宋聽歡一頭霧水。
這么年輕的媽媽,是親媽?
不會是后媽吧?
宗英來到院里,看見他們正在烤肉,一時有些感慨。
“你們兄弟三個好久沒這么自在過了?!?/p>
沈珩和莫海肉也不吃了,坐得端端正正的。
沈遇青也沒有接話。
察覺到尷尬的氛圍,宋聽歡有些拿不準(zhǔn),但還是說:“姐姐,你先坐,我給你添副碗筷?!?/p>
沈遇青眉心皺起,糾正道:“叫阿姨?!?/p>
叫姐姐不就差輩了嗎?
“姐姐比我大不了幾歲,”宋聽歡說,“叫阿姨我叫不出口。”
宗英笑著說:“我都五十多了,你叫姐姐我反而不好意思,叫我宗阿姨吧。”
宋聽歡瞠目結(jié)舌:“您保養(yǎng)得也太好了吧!”
那看來這就是親媽了。
其實(shí)細(xì)看的話,這位宗阿姨的眉眼和沈遇青有幾分相似,都是一樣的精致高貴。
尤其在沈遇青心情好的時候,透出的溫柔簡直如出一轍。
宗英從包里拿出一個有些年頭的檀木盒子。
“遇青,這是媽給你準(zhǔn)備的生日禮物?!?/p>
沈遇青淡淡的:“以前都沒送過,今年也沒有必要了?!?/p>
宗英笑意一僵,落寞地垂下眼睫。
“你出生的時候,我在和你爸置氣,錯過了你的成長,后來我回沈家,你才三歲,就被你爸教成了小大人的模樣,我想親近你都做不到。”
說著,宗英語氣哽咽。
沈遇青的瞳孔不易察覺地顫了顫。
“這些年,我一直都很愧疚,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童年,媽媽不奢望你能原諒我,但是這份禮物,你一定要收下?!?/p>
宗英把盒子打開,里面是一只種水極好的帝王綠翡翠手鐲。
“這是你姥姥當(dāng)年傳給我的,可惜我沒有生下女兒,就傳給你未來的妻子吧。”
沈遇青接過,看向她:“為什么這時候給我?”
就算要給,大可以等他以后把宋聽歡以女朋友的身份帶去見她再給。
宗英擦了擦淚,平靜地說:“我打算出國去找你舅舅,以后應(yīng)該都不回來了?!?/p>
此話一出,沈珩和莫海都震驚不已。
“媽,”沈珩說,“你是真的要走嗎?你就算和我爸生氣,也不至于開這種程度的玩笑吧?!?/p>
宗英絕望地?fù)u了搖頭。
“我這次不是和他置氣,是我深思熟慮后的決定。”
宗英看著他們震驚的表情,苦笑著說:“我知道,你們都以為你爸當(dāng)年為了追我,恨不得把半個京市都給我做嫁妝,這些年對我更是沒得說,京市圈子里,人人都道他對我好?!?/p>
沈珩聽得一愣一愣的:“難道不是這樣嗎?”
就僅僅是他所見,他爸都把他媽捧到天上去了。
在外面叱咤風(fēng)云的男人,回到家里每天都要給他媽倒洗腳水,一日三餐都親自做,但凡他媽多看一眼的東西,第二天就會有人送到家里。
沈珩不懂,難道他爸還不夠愛嗎?做的還不夠多嗎?
只有宋聽歡,她并不知道沈家和宗家的愛恨情仇。
卻依舊堅(jiān)定地握住了宗英的手。
“姐……不,宗阿姨,”她說,“不要管別人說了什么,婚姻這件事,如人飲水冷暖自知,幸不幸福只有你自已說了才算,去你覺得會幸福的地方吧,然后再也不要回來。”
宗英紅了眼:“你、你能理解我?”
宋聽歡搖了搖頭:“我只是個保姆,沒有資格說什么理不理解的,但我知道,一個女人不會拋下自已剛出生不久的孩子,除非她受了天大的委屈?!?/p>
宋聽歡捏了捏她瘦弱單薄的肩膀:“宗阿姨,您委屈了二十八年了,或許比我知道的還要久,您已經(jīng)是我見過的,最厲害的人?!?/p>
這一番話,讓宗英泣不成聲。
沈遇青和沈珩對視一眼。
或許,哪怕他們作為親生兒子,也還有不知道的事。
宋聽歡大方地把自已的肩膀給宗英靠,時不時輕拍她后背。
“宗阿姨,來都來了,和我們一起吃了飯?jiān)僮甙伞!?/p>
宗英從她肩頭起來,淚眼婆娑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叫宋聽歡,聽見的聽,歡喜的歡?!?/p>
宗英疼惜地捧著她的臉:“真是個好名字?!?/p>
沈遇青開口:“媽?!?/p>
他很多年沒有叫過這個稱呼了,有些生疏。
宗英卻高興地應(yīng)了聲:“誒!”
沈遇青問:“你什么時候走?”
宗英:“快了,移民手續(xù)還有半個月就辦好了,我還沒告訴你爸,你們也等我走了再告訴他吧?!?/p>
沈珩還在委屈不舍。
沈遇青要理智很多。
“離婚手續(xù)辦好了嗎?需不需要我?guī)湍???/p>
宗英:“辦好了,只是他還不知道?!?/p>
想到這里,宗英面上又是一陣苦澀。
那應(yīng)該是段很痛苦的經(jīng)歷。
幾人都默契地沒有多問。
一陣手機(jī)鈴聲突然打破安靜。
“再過五十年~我們來相會~送到火葬場~全部都燒成灰~”
沈珩手忙腳亂地把手機(jī)掏出來。
“我回頭就把這倒霉鈴聲給換了!”
他接起電話,沒好氣道:“誰啊!”
緊接著,沈珩一愣,手機(jī)拿下來捂著聽筒說:“是我爸。”